赫連壽年紀比慕湛大,是慕湛唯一能聽得進去話的人,但依慕湛性子,他仍是擔憂。他臨出發前,衛泱也是千般不捨,要像以前那樣去送他,他不願衛泱受風吹日曬苦,但又想到步青雲的話,她的心願能完成一樁是一樁,便叫阿六敦帶她去。
臨走前撫撫她頭髮,留下一袋子糖給她,又叮囑:“只准喝完藥再吃。”
衛泱點頭應是。
衛兗臨走前說會有女眷來照顧衛泱,衛泱不知是何人,但她倦與生人說話,也沒打算問,倒是對方先開了口:“樂芝見過衛姑娘。”
這名字恁地耳熟,她仔細回憶了一番,終於想起她是誰。
慕湛好了五六年的姘頭,養在西北營的情人。未見其人,但聽聲音,亦是個柔情似水的女人,她不禁感慨,慕湛那樣粗蠻的人,紅顏知己倒不少。鮮有他那嫂嫂,後有樂芝,又聽軍中傳言說劉太尉家的女兒也看上了他,只是偏她看來,這男人除了一身蠻力,一無是處。
但是想他就心煩。
待衛泱沐浴罷,只聽道:
“奴婢伺候衛姑娘更衣。”
衛泱道:“不必,穿衣這種事我自己還是做得來的。”
“那怎能一樣?衛姑娘萬金之軀,這些事當由做奴婢的來效勞。”
暗諷她嬌氣,衛泱豈會聽不明白,她以往在宮裡就厭惡有話不明說,一根腸子非得繞城九曲十八彎。她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來吧。”
待樂芝繞過屏風,看到那出水芙蓉的身子,微微訝異,說美玉無瑕,都不足形容。到底是青春好年華,沒一處是不令她羨慕的,又難怪迷得住慕湛。
同樣身為女子,命數卻如此不同,人家便是瞎了,亦是金尊玉貴,有人呵護,自己自打一出身就被當賠錢貨,一輩子不見有人珍視。
府裡異常安靜,衛泱好奇:“今日人都去哪了?”
樂芝道:“都去北峰山底下挖地庫了。”
衛泱手中茶盞打翻,厲聲喚了阿六敦進來:“衛兗可跟慕湛說過地庫裡的事?”
阿六敦為難,說是說過,但將軍不聽有何法?總不能叫他直接說是因將軍不信她?
衛泱確已猜出答案,只見她篡著拳,眼雖是看不見的,但仍能表達怒火,一把火燒過胸膛,她字字鏗鏘:“混蛋,竟不信我。”
又跟阿六敦將話說明:“你帶我去北峰山底下,你若敢說不,我現在死給你看。”
阿六敦左右為難,一旁樂芝突然冷哼一聲:“好歹你與他也做過夫妻,他沒死成,你就見不得他好了?”
衛泱不想與無知婦人計較,自己摸索了門口的方向,踉踉蹌蹌要往出走,逼得阿六敦無奈,叫來赫連壽商量,才同意帶她去北峰山底下。
路上衛泱也想,那樣一條爛命,死了算了,他自己貪心,也怨不得別人。
到了北峰山底下,衛泱由阿六敦扶著下車,已經開始挖掘,四處都是鐵鍬聲,她先是喊了聲別挖了,不知原來謝爾德也在此,正怔怔看著她。
士兵們先是停了一停,慕湛道:“接著挖。”
他這一聲如在衛泱心頭澆了一桶冷水,她竟失去分寸,要存心與他作對,使了全力推開阿六敦,蹣跚前行,終於尋到挖掘中士兵的方位,指著那塊地道:“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只剩下火藥,你們這是在自掘墳墓!”
慕湛依舊道:“繼續挖!”
她哪還有什麼理智,想也不必想,慕湛怎麼可能信她的話?氣急,竟從地上撿起石頭,朝他聲音的方向扔去,她雖看不見,這一仍,方位精準,正巧砸在慕湛胸膛上,恰好是她當初拿匕首捅向他的位置。
事到如今,哪有什麼可顧及,可忍耐?
衛泱失明以來第一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