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勞。”我說。
“對!金屬疲勞。我在廣播裡聽的。”葉說。
“那……你夫人不給你準備晚飯?總是泡麵咋行!”我問。
“媳婦出國了。”葉說,“紐西蘭。”
“喔……讀研?”我問。
“還讀研呢,打工,當保姆!買車借了那麼多錢,不幹擱啥還!親戚朋友的錢也得還不是!”葉一臉無奈,繼而說,“哪比你們白領,掙的多,工資高,拿出國流學當上趟中街似地。”
我苦笑。葉也跟著苦笑。
沉默。看來我們似乎再沒有更多的話,我拿起筆。
“你是寫書的?”葉問。
“你咋知道?”我問。
“啥人啥事我沒經過?!開計程車就這點好,見的人多,聽的事多。再說當初我在單位給領導開小車,官場上的事我心裡倍兒清!”說著,葉從褲兜裡掏出一隻壓皺的菸捲盒,掏出半天,掏出一支同樣皺巴的香菸,又尷尬地苦笑著,把煙拿攥在手裡,不好意思點燃。
“你抽吧,沒事!”我說。
“不抽了!抽菸招人煩,我知道。”葉又說,“我平時也不抽,開車抽客人煩,回家抽媳婦煩,現在的人都惜命。咳……一碰到知心人嘮嗑就想抽幾口。”
“你抽吧,沒事,我也剛戒。”我說。
“那……你這也沒火呀?”葉問。
“啊……我去給你找火機。”我找來火機。
葉透過噴出的煙霧盯著我案上的稿紙,“寫啥書呢?”
“啊……出版社約的稿,《二十四孝青少年白話本》。”我說。
“二十四孝?”他眼睛一亮,“這好哇!現在是得講講孝道了。你看現在這孩子,上公交車,見老人連個座都不知道讓。年輕人也是,孩子生出來就不管了,像給老人生的似的,給老媽累死也不心疼。”
“你也知道二十四孝的故事?”我問。
“這咋不知道!像咱這歲數的人,誰不知道《臥冰求鯉》和《扇枕溫衾》的故事?打小我就常聽媽給我講。不過,這二十四孝裡也有垃圾,比如,為了養老的,就把兒子埋了,太不近人情。”葉表情生動。
“所以要出《二十四孝青少年白話本》,也是要去除糟粕,取其精華,配合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和八榮八恥教育。”我一談寫作就來精神頭。
“宣傳歸宣傳,人家信不信就難說嘍!金錢社會,人的眼裡都是錢,眼下能照二十四孝做的有幾個?倒是二十四不教的多!”葉說。
“啥?二十四不孝?我耳目一新。”
“覺得怪呀?我整天開計程車,山南地北的客人,啥新鮮事沒聽過?甭說二十四不孝,就是四十八不孝,講來也不帶重樣。”葉的神態似滿腹經綸的學者。
“真的?”我頓感興趣,“那你就挑精彩些的講給我聽。”
“小菜一碟!不過今兒個可不行,看,泡麵都坨了。吃了飯我還得趕緊睡覺,明早還要出車呢!”葉捧起泡麵盒欲走。
“哎!”我叫住葉,“往後你天天晚上來給我講一段?”
“那行!不過你每天得先講一段,我再講,保證不比你講的少!再就是你天天得供我一碗開水。其實你也不賠,我聽來的這些故事,寫成書準行,稿費不定多少錢呢!一大桶純淨水才十元錢。我是不會寫呀,沒文化!唉……便宜你啦!”葉轉身走。
“那就說定了,明晚開始。”我送他。
“你瞧好吧!”葉走了。
第二天半夜,我豎著耳朵聽走廊動靜,電梯門剛開,我就迎了出去。泡麵我都給葉泡好,還外加兩根火腿腸和一瓶啤酒。
“今天活咋樣?”我不顯出太急,禮節性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