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遇到醫術高明的大夫,暫且治得好,那也會落下病根。總而言之,不可能再和從前一樣方便了。棉褲早已被打得露出了棉絮,其中雜糅著鮮紅的血跡。叫人觸目驚心。
北風夾雜著大雪,一次次呼嘯而過。杜懷瑾的心,似那湖面,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再也感受不到絲毫溫暖。他挺拔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杜懷瑜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一動也不動,如同風裡的雪人。
驀地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溫暖自他的肩膀,一直傳到心裡。
沈紫言輕聲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紙終究包不住火,即便是你不瞞著,這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說得是實話。不管杜懷瑾是否替杜懷瑜隱瞞著,他都盡了做弟弟的義務,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沒有什麼愧疚的地方。
說白了,她根本不同情杜懷瑜。今日的果,也有往日的因。之前和二夫人糾纏不清,醉生夢死之時,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她所憐憫的,是一直被杜懷瑜冷落的大夫人。這時候訊息必然已經傳到大夫人那裡去了,還不知道她怎樣的擔心。
將心比心,杜懷瑾若是出了事,沈紫言自己只怕也不得安寧。有些時候,心上的傷,遠遠比身上的傷來得痛楚。
沒多久,秋水就帶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急匆匆進了院子。那幾個婆子見了這副景象,也是一驚,然而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將杜懷瑜抬到了春凳上。“將大少爺抬回院子。”杜懷瑾默默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沈紫言微微有些詫異,原以為杜懷瑾會跟上去,沒料到他突然間轉頭,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見著沈紫言眼裡的詫異,杜懷瑾苦笑了笑,“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能不能找太醫,能不能救活,卻是隻有爹能決定的。”
沈紫言心裡猛地一哆嗦。
第一百五十一章塵土(六)
想不到事情竟到了這一步。
都說虎毒不食子,杜懷瑜是福王的親生兒子,沈紫言不相信福王當真會見死不救。可杜懷瑾和福王相處十多年,對於他的脾性自然是最熟的,他說出來的話,也叫久無法質疑。
似是看出沈紫言的疑慮,杜懷瑾苦笑了笑,“紫言,你不明白,爹最恨人品行不端,出了這事,爹根本不會容忍。大哥即便是過不久康復了,再去了山西,還是免不了一頓打,到時候傷上加傷,只會更嚴重。這事情累到一塊,我倒情願大哥拖上些日子,等這事的風頭過去了,爹的怒氣慢慢消了,再提彭家的事情。”
沈紫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得太快。
去山西是勢在必行,若是這次杜懷瑜好了,福王只會立刻帶著他去山西給彭家賠罪。哥若是這麼拖上些日子,福王也沒法就這麼帶著病怏怏的杜懷瑜出燕京城。這雖然有投機取巧的含義在其中,可說到底還是為了保住杜懷瑜的性命。
大夫的醫術就是再高,杜懷瑜的身子再好,也經不住這麼三天兩頭的一頓狠打。再說人心都有柔軟的地方,杜懷瑜病得越是厲害,福王做父親的,看在眼裡,又焉能不心痛?若是福王這次青給杜懷瑜請大夫,那是再好不過了。至少說明福王還是沒有放棄這個兒子。
只是沈紫言心裡還是有些沒底,方才杜懷瑜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了,讓人心裡一陣發慌。想到此處,也就說道:“不如我們給大哥送些丸藥過去,不管怎樣,暫且先敷上再說。”杜懷瑾嘆息著點頭“也只能這麼著了。”
二人一齊回了院子。杜懷瑾吩咐小廝從箱籠裡尋了幾味丸藥,就和沈紫言說道:“我去給大哥送去,你安生的在屋子裡歇著。”沈紫言本來想去看看大夫人,可身子有些疲憊,想到自己可能有孕在身的事情,也不敢大意,就點了點頭。
杜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