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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不明白。不看電視的。”

她蹙起眉頭,目不轉睛地看我:“不看?一點兒不看?”

我默默搖頭。不對,該點頭不成?我點頭。

“你不大說話。說也只說那麼一行。總這樣的?”

我一陣臉紅。我不說話,當然也跟我本來就沉默寡言有關,不過聲音高低還沒把握好也是一個原因。我一般說話聲音較低,但有時陡然拔高,所以儘量不講長話。

“不說這個了。反正,”她繼續道,“感覺上你是很像在那支樂隊裡唱歌、說話一副關西腔的男孩兒。你當然不會是關西腔。只是、怎麼說呢……只是氣質相似得很。感覺相當不錯。”

她把微笑略微一改。那微笑一忽兒去了哪裡,又很快轉回。我的臉仍火辣辣的。

“如果換個髮型,我看就更像了。再留長一點兒,用髮膠讓頭髮東一條西一縷立起來。可能的話,真想這就給你弄弄。肯定像的。說實話,我是美容師。”

我點頭,喝了口茶。自助餐廳裡靜悄悄的。沒放音樂,不聞語聲。

“不喜歡說話?”她單手托腮,以一本正經的神情問我。

我搖頭:“哪裡,沒那麼回事。”

“感到困惑什麼的,不是這樣?”

我再次搖頭。

她把一塊三明治拿在手上。草莓果醬三明治。她做出無法置信的表情,蹙著眉頭。

“喂,不吃這個?什麼草莓果醬三明治,是這世上我最看不上的東西之一,從小就一直。”

我接過。我也決不中意草莓果醬三明治。但悶頭吃了。她隔著桌子看我吃光吃完。

“求你一件事……”她說。

“什麼事?”

“坐在你旁邊座位坐一直到高松可好?一個人坐心裡總好像不踏實。擔心莫名其妙的人坐到身旁來,睡不安穩。買票時聽說是一個個單座,實際上車卻是雙人座。到高松前想多少睡上一會兒。看樣子你不像莫名其妙的人。怎樣,不礙事?”

“礙事倒不礙事。”我應道。

“謝謝。”她說,“人說出門靠旅伴,是吧?”

我點頭。好像在一個勁兒點頭。可我又能說什麼呢?

“往下是什麼來著?”

“往下?”

“出門靠旅伴的下面。下面接的什麼?想不起來。我語文以前就差勁兒。”

“人間靠溫情。”我說。

“出門靠旅伴,人間靠溫情。”她確認似的重複一遍,感覺上就像在用紙和鉛筆一字一句記下。“噯,這是怎麼一個意思呢,簡單說來?”

我想了想。想需要時間。但她耐心等待。

“偶然的相遇對於人的心情是相當重要的——是這個意思吧?我想。簡單說來。”

她就此思考片刻,之後雙手在桌面輕輕合攏。“的確是那樣啊。我也認為偶然的相遇對於人的心情是相當重要的。”

我覷了眼表:五點半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唔,是的。走吧。”她說,卻又沒有動身的樣子。

“對了,這裡到底什麼地方?”

“這——,什麼地方呢?”說著,她伸長脖子打量四周,一對耳環如熟透的果實受驚似的晃來晃去。“我也不大清楚。從時間上說,覺得該是倉敷一帶。不過是什麼地方都無所謂。高速公路服務站這東西,說到底不過是透過點罷了,從這邊到那邊。”她朝上豎起右手食指和左手食指,其間約有三十厘米距離。“場所名稱任憑它叫什麼。廁所和飲食。熒光燈和塑膠椅。味道差勁的咖啡。草莓果醬三明治,無非我們從哪裡來和到哪裡去。不對?”

我點頭。我點頭。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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