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人捉住浮木了一般,緊緊箍住懷中女子,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問,“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逸逸?”
何當歸掙不脫,於是像一塊木頭一樣立在那裡,快速地說:“蠱真是一種厲害的東西,把一個人變成了另一人,我努力多年都做不到的事,它一下子就做到了,它真神奇。”
朱權用力擠壓著懷中人,重複著她的名字:“逸逸,逸逸……”卻感覺不到對方的軟化,他心灰意懶的一瞬,被現世的朱權覷得了縫隙,插進了一句話,“常諾!快救我!”前世的朱權感覺最後一點能量被燃盡,嗚咽著最後說了一句,“逸逸你好狠的心,但願……你日後不會像我一樣後悔。”然後,現世的朱權感覺自己的束縛一下子被解除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何當歸一把推開。
他的手一下子揮落了她的面巾,露出了她之前畫的“防色狼妝容”,除了紅紅腫腫的痘痘,還有大大小小的紅疹,兩樣疊加在昔日美麗的小臉上,實在怖人得緊。若她生來就這麼醜也便罷了,可她從前清麗脫俗的精緻小臉,觀者們都還很有印象,突然變成這樣,真是一場驚嚇。
果然,這副鬼樣子立刻驚著了三個俊美無敵的男人,天啦,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醜女?三人其中以朱權的嫌惡最深,想到他方才還擁她在懷,真恨不得立刻脫掉這身衣服去洗個澡驅一驅晦氣。
他大怒道:“臭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手腳?你幹嘛跑到我懷裡!”說完後,他又有一點惴惴,怕之前襲擊何當歸時突然出現的那種“心痛感覺”,再次流水一樣從心口蔓延到全身。可是這一次他運氣很好,那種晦氣的感覺沒有再次光顧,相反的,他心間一片平坦暢快,前所未有的平坦暢快,雖然,有那麼一點空落落的……
常諾連忙再次充當和事佬,隔開了張牙舞爪的朱權,說:“人家女孩子有孕在身,受不得驚嚇,剛剛不是你求著要抱她,我才把她推給你的,你兇人家幹什麼?”這次常諾是徹底糊塗了,怎麼朱權翻臉比翻書還快,短短一刻,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朱權冷笑:“有孕在身?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留給她的孩子,這種醜女人,我多看一眼都要洗眼睛。”
常諾回身看著何當歸的驚悚面容,向她致歉道:“對、對不起,他沒有惡意,他的潔癖如此之大,其實是有原因的,他小時候曾經被……”
朱權憤怒地推一把常諾,厲聲道:“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走走走,咱們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常諾重重撓了兩下耳朵,就在一刻前,朱權還是一副傷心欲絕,離了何當歸不行的樣子,怎麼轉頭就變成嫌惡她至深的態度?好吧,何當歸的臉……的確是醜到不是一般的醜,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視覺動物,連自己都對她有點兒不忍直視了……幾天之前她還是個美人,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常諾儘量讓自己直視她的臉,問:“清逸,你的病還沒好嗎?看大夫了嗎?”
何當歸彎腰撿起面紗,慢吞吞地重新戴上,平靜答道:“看過了,說是辣子吃太多,虛火上浮,就長出了痘。屋漏偏逢連夜雨,可嘆我一時不察,又感染了北直隸那邊傳過來的時疫,聽說那種時疫很厲害的,染上了就要帶一輩子呢。三位跑到我這裡轉了一圈,回頭少不得要洗幾個香湯、藥湯、艾葉湯,驅一驅邪氣才好。”
“時疫?”常諾回頭看朱權,問,“怎麼辦?她染了時疫,聽說至今無解的時疫,一旦感染,以後都去不了病根。”
朱權露出一個欠揍的表情,冷哼道:“羅家怎麼搞的,這樣的女人也拿出來跟別人議親?”說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到氣窗下,衣袂一轉就不見了蹤影,聲音落在屋裡幾人的頭上,“我去沐浴更衣,你們也別呆在這兒了。”
何當歸心頭微微鬆快了一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