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知秘藥出自何門何派,若是順手捎帶些回來並不太難。為保馬含光的行兇之舉不轉眼暴露,她決定打鐵趁熱,抽個空這就前去取藥。
臨去前不厭其煩對馬含光叮囑:“你等在這兒,我去去就回,別動,哪也別去。”
那人未搭理她,她回過頭,覺得自己的叮囑存在問題,口氣像在督導一個小孩子。
直至她去而復返,那人仍在原地,果然沒動。
伍雀磬鬆了口氣,開始給自己一手一腳砌成的沙作上藥,想象那被細沙掩住口鼻的恐懼,那於固定成型的模具下一點點腐透逝去的慘淡,還真無法直視自己這雙手。
孔玎顏,畢竟是與廖菡枝分享血脈的親人,而她卻眼睜睜看著馬含光對她痛下毒手——如要救,總有一種方法能令馬含光住手,而她卻放任了。
原因只有一個,同為萬極宮來日聖主的繼承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與馬含光的怒火無關,是孔玎顏時刻謹記的道理,是伍雀磬早已學懂的生存法則。
重回那人身旁,偌大沙灘,仍舊清清冷冷的二人,*蓬勃的太陽光,無人打擾,好似守著彼此就是唯一。
馬含光面容被海域最不收斂的光線照亮,額頭至唇心,無陰影也無死角。側顏仍舊是一筆到位的勾勒,似一幅畫,沒有遠山近水的渲染,單單是筆端精準的線條,蒼白處生出拒人千里的氣勢。
“我再陪你坐一會兒,就該回分壇了,不然沈邑他們會急瘋的。”伍雀磬本想這樣說,然而並沒有,竟然無話可說就乖乖坐在了他身邊。
馬含光發笑,嗓音聽來嘶啞又閉塞,眼睛裡全是光:“你不怕我麼,你不怕孔玎顏之後,下一個輪到你麼?”
伍雀磬耳側濤聲無一刻止息,她假裝聽不清:“你說我什麼你?”
馬含光譏諷地微抬唇角,再不理她。她安靜了會兒後問:“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麼,之前你與孔玎顏說的話是真的麼?”
馬含光早知她會問,誤導對方相信自己為同伴的策略從未改變過,馬含光不會笨到於此刻拆穿自己,但也不曾回話。
伍雀磬當他預設,便鬆快般吐了口氣:“之前雖然說信你,但到底沒有現在這般肯定,誤會了你這麼久,我是不是還罵過你十惡不赦草菅人命?對不起啊,我不知你身不由己,就想當然地怨恨你。”
“這非關你事。”馬含光順她話說,語調冷冰,不知是哪一點就叫對方如此信服。
“那第二個問題,你真的不喜歡孔玎顏麼?你那麼盡力去給她塑出形貌,至少你是喜歡她那張臉罷?”
伍雀磬問得迂迴,原本的問題該是:至少你是有一點記掛當初的伍雀磬罷?
馬含光直視光燦耀眼的海中日,其實他並未看到什麼,眼見的全是黑斑,眼角乾澀,不知為何有時情緒波動竟會流淚,他此時半點也流不出。
伍雀磬既開口提出了問題,代表她心中已經起疑,馬含光並不因對方是小孩子而認為她好糊弄,如果單純敷衍,來日得了機會,她仍會孜孜不倦地深究,難以設防。
但馬含光也無法說實話,孔玎顏肖似伍雀磬,然而沈邑心中,卻一直認為他是對當年那位同投萬極的師姐念念不忘。言辭上的一點矛盾,對於馬含光而言就足以成為擊穿其身份的莫大破綻。
他是夾縫中求存的人,不能有破綻,一張面具戴了數載,就不可以有第二種形象,必須要如同最開始一般滴水不漏。
“是。”馬含光語氣平靜地答了伍雀磬問題,“孔玎顏的確與眾不同,她長得像極我一位故人——
“你喜歡的故人?”伍雀磬根本不讓他把話講完,海風拂面,長髮被吹得紛亂,卻也來不及撥弄,只定定地等著面前人的回話。
一個答案,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