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睡前曾經摸過他的額頭,沒有再發熱,汗水將身體的熱度都帶走了,看他恬淡的樣子,我覺得他離腦殘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
我心滿意足的走到食盤前,迷糊的意識進一步清醒,記憶像春蠶吐絲般慢慢將我包裹起來。白晃晃的蘑菇湯?嘔!
我捂著嘴,踉蹌的後退了幾步,該死的蘑菇湯為啥要是白的呢!還有粉色的西紅柿,西紅柿不是紅的嗎?該死的廚師,隨便做下就好,你還給它剝皮。我,監獄裡可不可以投訴,我要吃肯德基漢堡,加吮指雞塊!
想到吮字,老子虎軀又是一震,忙撫胸安慰自己,鎮定鎮定,一切惡念都是浮塵,阿門。
我無力的靠在書架上,虛弱、飢餓、厭食、擔心,我不知道哪一樣情緒更迫切,反正我真是很受罪,很受傷。我又開始想佛爺了,想老周和小金,現在就算他們要我唱一百遍《把根留住》我也不生氣,真的,我沉重的喘著氣,瞪著床上是罪魁禍首,昨晚睡說他像天使的?老子現在越看他越像一坨屎,咋就叫我給不幸的蹭上了呢。
“小三,蘑菇湯好好喝,”隔壁傳來布萊恩呼嚕嚕喝湯的聲音,我的胃痛苦的痙攣了一下,右手捂住,咬牙不答。
“小三,警局昨晚的網路不通,我想做個超大功率接受器,你有沒有剃鬚刀,貢獻我一個怎樣?”布萊恩繼續恬不知恥的呱噪。
“你不允許上網的,不知道嗎?”我冷冷的回絕,話說那小子真是厲害,什麼東西到他手裡都能搗騰成寶貝,隨便賣點什麼產品專利,也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偏生不學好要做駭客,還唯恐人不知道。
我嘆了口氣,我跟這些孩子有代溝啊,代溝。
“小三,你不想出去嗎?我幫你發求救信。”布萊恩小小聲道。
話音剛落,幾個全副武裝的傢伙就進來搜查了布萊恩的房間,搜走了些瓶瓶罐罐甚至我看到還有個馬桶蓋和幾隻牙刷,我很好奇,那傢伙用馬桶蓋和牙刷做電腦咩?
然後有個陰沉著臉的傢伙,進布萊恩的房間小聲威逼著什麼,布萊恩在打哈哈:“長官,我是跟小三開玩笑呢,這監獄裡就他最傻,不騙他騙誰呢。”
我聽著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真的,要論智商,這裡隨便誰都比我高了不止一點點吧,但是我並不覺得丟臉,要論誰是真正的人的話,這裡除了我,再沒有人了,因為他們——沒人性。
“小三,你生氣啦?”過了好久,布萊克有些委屈的開口問道。
“沒有。”我忽然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寬容了,也開始學會去分析犯人的心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說,可能還更過分。”
“那你相信我不會害你嗎?”布萊恩好像是邊吃東西邊說話,“我怕你太笨了,看不出誰對你好,誰是想要害你。”
我閉了閉眼,這孩子,好話在他嘴裡也變狗屎。“布萊恩,我對人好並不要他也對我好,我喜歡的話,再艱難的事都會去做,不喜歡的事,任憑他是聖母瑪利亞,我也連根手指都不會動的。所以,我不必介意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只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又過了好久,布萊恩讚歎了聲:“小三,你這話讓我想起泰戈爾的詩歌,要是有網就好了,我要查一查的話,就一定能查到。”
我慢慢咀嚼布萊恩的話,腦中閃過一絲不祥,老子忽然睜開眼怒吼了一聲:“什麼,你是說從昨晚到現在根本電腦就不能上網?!”
“呃,怎麼了?”布萊恩在那頭似乎一頭霧水,老子是一頭烏雲,最好不要是……老子轉過頭,看到床上那人悠閒的伸了個懶腰,正笑吟吟的望著我。
於是我終於明白了,他雖然喜歡笑,只是那笑容從沒有抵達過心裡,最殘酷的犯人不是布萊恩,不是林肖,甚至不是沈特兵,是他——黑木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