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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燈前面;那兵士有一副呆臉和一管紅鼻子,戴著打皺的小帽。數百雙手拍起來了,喝采了。那苗條底,輕盈底女人,穿著長到膝頭的上衣,回身嬉笑,嚷叫,而且瞟著側面的包廂。那兵士頓著腳,鞠躬,拋下接吻。那女人尖叫了一聲,摟住那男人,兩人向著觀眾同時鞠躬,然後十分放蕩地跳起馬克西克斯。舞女的嚷嚷,兵士的擠眉弄眼,三十個舞女互相緊摟著按著音樂節奏的搖擺,觀眾的旋律底喝采,銅鼓的喤響,管絃的嚶鳴,舞女的多樣光采的連續動盪——這一切造成一種凝結為一的印象——整個戲院似乎跳躍在太空裡面。

他站在舞廳裡。電燈雪亮,錄音機放送著施特勞斯歡快的圓舞曲。平日很正經的大學生們,彷彿都從沉思中掙脫出來,活潑得象百靈鳥。一對對舞伴和地上鋪著的六角形紫紅瓷磚一起,佈滿了大廳。他們時而腳步輕緩,象平湖裡推湧的小波,時而又突然象卷在旋風裡的落葉一樣飛轉……他一陣目眩,彷彿站立的地面,要深深地塌陷下去。他剛想轉身擠出去,驀地,一個細挑個幾的姑娘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微微屈膝做了個邀請的動作。“不,我不會……”他的臉漲紅了。“不會,可以學嘛!”她說著,一隻手已搭在他的肩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躋身舞群的。開始,他緊張得象走入了一個尊殊的考場。他一點沒有節奏感,象一隻沉重的麵粉袋:被那姑娘拖來拖去,而當他竭力想擺脫時,他又覺得自己的動作笨得象只狗熊。

個嬌美的女孩瘋狂地舞著,把坐在舞廳旁邊沙發上男人的眼光,全都牽引在她身上。儘管舞池裡燈光撲朔迷離,但在那明亮的一瞬間,男孩子們還是看清了,她的胸那麼高,腰那麼細,旋轉起來,輕盈,飄曳,隨著那快節奏的音響,打擊樂敲擊的嗵嗵,管絃樂奏出的轟鳴,像一場大海風暴那樣讓人震撼、刺激、恐怖而又酣暢淋漓。於是,男人們眼睛饞饞地追著她的胸部,想捕捉她那胸乳顫動時的美妙,不由想起秀色可餐的話來,巴不得品嚐一口。但女孩子旋轉得太快了,腳就像蜻蜓點水那樣輕巧快捷,男人們剛剛看到什麼,她就又轉過身了,人們一陣喝采聲,她旋飛起來,裙邊蓬開,像一把撐開的花傘,露出了她渾圓的大腿,和那繃緊的白色三角褲,於是人們又想對那繃緊的地方多看一眼,希望她能定格那個內容,但她一瞬間就旋過去了,又旋過來了,讓男人們的眼來不及眨一下。於是,這些男人,瞳仁在光影的晃動中,一會兒映出寶石般的血色,一會兒映出餓狼般的綠色。他們的喊叫聲、口哨聲,一會兒連成一片像海嘯湧上大地,一會兒又被電子音樂的強節奏砸得支離破碎,像飛沙騰起鋪天蓋地。人們瘋狂了,被這個女孩子旋轉的裙邊,顫動的雙乳招惹得瘋狂了,一個一個在光影裡,在聲浪裡,翻滾、掙扎、沉浮、呼救……

就在同時,從大廳盡頭傳來一陣驚歎和讚美聲。一個年輕姑娘走進了宴會廳。一塊淺藍色的面紗遮住了她的頭和胸,但眼睛的弧線、青色的瑪瑙耳墜、白晳的面板,仍依稀可辨。她身披一塊光閃閃的緞子方巾,下端用一條金銀絲線交織的帶子束在腰間,一條黑色的短褲上繡著曼陀羅花。她懶洋洋地往裡走著,腳下一雙蜂鳥毛小拖鞋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她走上高壇,摘去面紗:儼然一個希羅迪婭回到了青年時代。她開始跳舞了。她踏著笛子和響板的節拍,雙腳前後交替。她輕舒雙臂,彷彿召喚一個只顧奔逃的人回來。

她追趕他,身體比蝴蝶還輕盈,她象一位好奇的普賽克,又象一個飄忽的幽靈,隨時將凌空飛去。胡笳奏出淒涼的哀樂,代替了響板的節拍。希望變成了幻滅。她的體態猶如一陣陣無聲的悲嘆。她渾身嬌慵,分不清她是在哀悼哪尊天神,還是在他的愛撫中死去。她微睜星眼,輕扭腰肢,波浪般擺動腹部顫悠悠抖動;她面容寧靜,舞步不歇。維特里烏斯把她比作舞劇名優內斯泰爾。歐路斯還在嘔吐。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