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島上居然也有人長的是人腦袋。
姓熊的!文廷生很快狠狠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下去吧。”文廷生對門外擺了擺手。
雨繼續下,文廷生站起身來在堂屋裡踱著方步,四面幽暗的牆壁上他巨大的身影不停地變更位置與面積。媽的,這一場冰雹實在不是時候,他當然明白冰雹與自己的事沒有必然聯絡。但現在,他必須信,而且必須比別人更信。可憐的揚子島,在這裡,對於已經智慧的人來說學會愚昧才是真正的智慧。
現在就抹了熊向魁當然不行,否則將亂了人心。
讓他姓熊的吞得下去吐不出來才算厲害!
得找一個替死鬼。
得找一個轉嫁這個危機的人,否則,我文廷生大事不保。誰呢?雷公嘴——不,他已是一個廢人,去打死鱷魚會被後人恥笑。——他老婆或者女兒,也不。婦道人家當了替死鬼不能驚天動地。
鐵仙?紅鯉?湯狗?龐大頭?不,鰣鱗會的舊部都碰不得,越是兇惡的狗馴良了越是賣死力。我要等馴良了榨乾你們的油!
誰呢?
一個閃電把天空扯成好幾塊,隨後又恢復了漆黑。
哦,這麼黑的天……這麼黑。文廷生記起了黑江豬。文廷生記起了給他獻酒的黑江豬。
“有人害我!”文廷生的慘叫突然間劃破了夜空,“有人害我!”
熊向魁第一個衝進堂屋。“有人害我——”文廷生捂著肚子在太師椅上鬼叫,“有人……害我。”
十幾把松明子立即湧進了室內,夜黑裡,這個訊息如同蝙蝠飛快地流傳,一袋煙工夫,墨黑墨黑的蓑衣壓滿了舊時鰣鱗會前的廣場。黑江豬排開眾人,拼命地往裡面擠壓。
“蛇……蛇……”文廷生忍著巨痛捂著肚子,“肚子裡有一條蛇……”
人們面面相覷,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誰害文老爺?”黑江豬滿身水浸擠到文廷生的身邊。
屋子裡一片死靜。
“天老爺託冰雹告訴我,說有人害我,都怨我自己……大意,不聽天老爺勸告……”
“怪不得。”鐵仙想起下午突如其來的冰雹和半陰不陽的太陽,恍然大悟地說。
“快……快……救我……蛇在我肚子裡……天老爺說,不殺蛇王,我難逃一命……”
人們面面相覷,似乎在這一瞬間,島上所有的人都成了妖怪,或者說所有的妖怪變成了人,甚至連自己是不是人,都一時沒了把握。在自己的老爺被害之時,他們實在找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是人還是別的怪物。
“老爺,”旺貓兒瞟了一眼黑江豬的手,似乎明白了什麼,長期以來,旺貓兒習慣於讓自己的生命變為文老爺的一種補充,他細聲地問:“老爺,蛇有多大?”
“小拇指……小拇指那麼大,”文廷生哇地噴出一口血來,“不殺蛇王,我難逃一死!”
所有的目光漸漸地恍然大悟了,並且慢慢集中到黑江豬的身上。黑江豬的表情木然,顯然,他沒有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更沒有明白他自己處境的危險。
熊向魁毫無表情地站在一邊,他突然從腰裡抽出魚刀,眨眼間刀刃已經滑過了黑江豬的手指,黑江豬嗷叫一聲,僅剩的四個指頭已齊刷刷地栽倒在地上,泥鰍一樣跳躍。
孤島 七(4)
“哦……”文廷生半閉上眼喘了口氣。
“你這毒蛇!”鐵仙立即從熊向魁的手裡奪過魚刀,直挺挺地###了黑江豬的肚皮,黑江豬的眼睛裡疼出了火苗。黑江豬的腸子從吶喊著的刀口裡邊嘩啦啦地噴湧而出,在地上前後扭###作一團,宛如一隻大盆裡放滿了鮮活的黃鱔……
“文老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