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關外接應使臣的北朝精兵被殺,也就是說,北朝並沒有證據表明,使臣是在南朝的領土上被殺?”
顧相點出了重點。
南興帝頷首:“即便如此,使臣在出使南朝期間被殺,南朝嫌疑很大,南朝也拿不出確實的證據表明,使臣不是在南朝的國土上被殺,南朝難辭其責,北朝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好不容易議定的質子邦交也將岌岌可危,北邊將再起干戈。”
顧相蹙眉:“嶺南那邊局勢嚴峻,雲中國也不得不防,此時不宜同北朝再起干戈。”
屋外電閃雷鳴,一道道青白閃電,彷彿要從窗紗透進屋裡來。
南書房裡靜了片刻。
姜扶光緩緩抬頭,神情已然一片平靜:“據我所知,北朝俞家衰微之後,北朝應對羌族入侵,也相當吃力,爾今羌族虎視眈眈,北朝想來也不願同南朝再起干戈。”
南興帝看她:“你有何建議?”
姜扶光猛然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刺痛了掌心的嫩肉,一直疼進了心裡,她眼眶微微發熱,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恢復清明。
“北朝使臣被殺,南朝確實難辭其咎,便主動退讓一步,允質子還朝,表達南朝與北朝繼續邦交的誠心。”
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這樣早,這樣猝不及防。
姬如玄早算到了這一天。
在他被送到南朝做質子那一天,他就為自己鋪好了退路。
他在南朝的一舉一動,都是經過精密算計的。
那麼她呢?
是否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書房裡氣氛凝重。
雪白的電光,從窗紗透進,映亮了南興帝晦澀的面容,也映出了他眼底湧動的深沉之色。
姜扶光心口發悶,微斂的雙眼裡浮現了酸澀,她靜靜地站著,身形凝定不動,渾然不覺周圍湧動的暗流。
良久過後。
南興帝聲音淡淡:“朕聽聞,你一向同公子玄交好,往來也十分密切。”
“請陛下容稟。”姜扶光連忙跪地,嗓音伴著轟隆隆的雷聲,在一瞬間透了一絲乾啞。
“你說!”南興帝語氣沉沉。
“北朝戰敗後,割讓了三座城池,並進獻了大量的奇珍異寶,遣送質子來南朝議和,”雷聲休止,電光又閃,姜扶光聲音平靜下來了,“如今北朝使臣出了差錯,南朝難辭其咎,為免兩國再起干戈,三樣總要歸還一樣。”
顧相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默不語的承安侯,卻忍不住發難:“質子是兩國邦交的紐帶,為什麼要允質子還朝?質子還朝後,質子邦交還算不算數?兩國之前圍繞質子邦交,簽訂的各項議和條款,還算不算數?長公主敢說你此舉,就沒有半分私心?”
南興帝目光盯緊了姜扶光。
“那依承安侯的意思,該歸還什麼,才能既體現南朝對於使臣被殺一事的歉意,又表達南朝繼續與北朝交好的誠心,還能不損南朝利益,不失南朝體面威嚴?”
承安侯冷笑一聲:“我南朝金銀財寶多的事,大不了將北朝進獻財寶送還,再補償一些。”
姜扶光輕笑:“孤打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個甜棗,可還行?”
承安侯不由一噎。
“北朝陛下缺的是金銀財寶嗎?”姜扶光繼續問,“敢情兩國邦交大事,在承安侯眼中是如此兒戲,拿點錢財就能解決,北朝泱泱大朝是你用錢就能打發得了的嗎?”
承安侯說不出話來,他覺得長公主說話的語氣非常衝,每個字都透了尖銳的嘲諷。
他同長公主打了許多年交道,長公主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能語言不疾不緩,態度不緊不慢,面色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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