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生的是男是女,但總是有一半的機率的。他自是說不出對方的家世,若皇上得知那人目前下落不明,只怕也會找個堂皇的藉口將這約定抹煞掉的,除非對方有著真實存在的家世背景,皇上才不能做那硬拆婚姻的事。
“因此為父當即便奏稟了聖上,謊稱燕然的婚約物件便是靈歌你——皇上這才只好作罷……”嶽明皎又嘆了一聲,“雖說為父未經燕然同意便擅自作了決定,然而只要能將他救離那險惡萬分的政流漩渦,為父便是為他所惱、為他所恨,也是心甘哪!——靈歌,莫怪為父罔顧你的心意一意孤行……燕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亦是我全家的恩人,如今只有成親一途方可令他遠離深淵,若你是為父,你又會作何決斷呢?”
我望著嶽明皎額上因操勞而過早爬滿了的皺紋,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嶽明皎大手一伸撫上我的頭,語重心長地道:“靈歌啊,燕然是這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男兒,嫁了他絕不會令你後悔的,相信為父,試著去接受他,可好?”
……事到如今我還能怎樣?拒婚?拒婚便是欺君之罪,嶽季兩家滿門抄斬。允婚?……大盜……大盜他會同意麼……還有段慈,難怪他會失魂落魄地站在府門口卻又不肯進來,只怕是已經聽說了此事,想要找我問個究竟……
“爹……”我虛弱地開口,抬起右腕,“靈歌……已收了段公子的定情之物……”
嶽明皎嘆著拍拍我的手背,沉聲道:“如今也只好辜負段三公子的一片心了……好在你與他交往尚不算深,且段大人一直在外巡查,想必還未來及過問此事。你哥哥現未在府中,便是去了段府同段三公子說明此事。這鐲子……回頭讓你哥哥再去一趟,還給人家罷。”
不敢細想段慈此刻會是怎樣的心情……所謂命運弄人,相對於我來說,他被命運作弄得還不算慘,是以我也沒有什麼資本去同情他心疼他,我的未來尚不知被命運安排成了什麼樣,也許屆時是他來同情我憐憫我也說不定。
辭了嶽明皎由他書房中出來,恍恍惚惚地沿著沒有月光的小徑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後花園,園門上的鎖已經鏽跡斑斑,我走上前去,伸手輕輕地將這冰冷刺骨的鐵塊握在手中,讓這寒意由掌心直上心頭。
偏身靠在園門上,仰頭望向黑蜮蜮的夜空,神思又不知飄往了何處。
“在這裡凍著作甚?”嶽清音的聲音響在耳後。
沒有回頭,舉步便走。儘管知道訂親之事他是遵了嶽明皎之意沒有告訴我,然而做為當事人卻最後一個得知真相,任誰的心裡也不會好受,尤其……尤其他還是我在這世間最為親近、最為信任的人。
“靈歌!”他在身後叫我。
我加快了步子,決定至少今晚不要理他,明日睡覺起來還要看心情如何才會考慮同他說不說話。
一路幾近小跑地飛奔回小樓,扎進自己的房間,也不脫衣便栽上床去,用被子蒙了頭,強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趕快睡過去,睡過去便不會有煩惱,也許明日一覺醒來,會突然地發現自己回到了穿越來的第一天,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什麼人都不曾去愛過,什麼記憶都不曾擁有過。
於是一覺睡醒,牙床懸碧帳,錦被繡紅芍,一切都未曾改變。趿鞋下地,至几案旁喝了幾口冷茶,卻見桌面上平平整整地擺著一個信封,信皮上什麼都沒寫。
拿在手上看了看,見用蠟封著口,便小心撕開,露出裡面的白紙來,開啟來看,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管元冬,太平城句芒區地魁坊人氏,某某年生人。某某年入宮為匠,專職皇家專用印泥製作,至今未娶,家中已無親屬。
沒有署名。
我驀然想起賀府菊花宴之前曾委託段慈代為查詢之事,後因菊花宴事件當時兩人皆未想起此事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