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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苦尋思:“我得采取點兒行動,確實有我可以採取的行動。”

因此他總是耍花招避開布朗,自己先回到小木屋。每次他都以為會發現她等在那兒。但回來後卻看見小屋空無人影,於是想到枉自著急撒謊趕了回來,想到她成天獨自閒散在屋裡百無聊賴,除了琢磨該立即同他決裂或是再折磨他一段時間,想著這些他心頭真有點兒鬼火直冒卻又無可奈何。按通常的情形,他不會在乎布朗是不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的氣質裡絕無對女人默默含情或大獻殷勤的騎士精神,他只講求實際,滿足需要。要是傑弗生鎮上的人個個都知道他是她的情人,他也會毫不在乎;他所關心的是,不能讓任何人動了揣測他在那兒的私生活的念頭,因為那兒有他隱藏的威士忌,每個星期他能賺上三四十美元。這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虛榮心。他情願一死或遭殺害也不願讓任何人,另一個男人,知道他倆之間的關係變到了什麼狀況;知道她不僅徹底改變了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正急於改變他,企圖把他變成一個介乎隱士與黑人的傳教士之間的人物。他相信布朗一旦知道其一,必然獲悉其二。因此,他得耍花招說謊話匆匆趕回小木屋,但等他把手扶在門上,記起剛才的匆忙,發現這樣做毫無必要卻又不得不防,便更加憎恨她,火冒三丈,可又別無辦法。直到後來一天傍晚,他開門卻發現帆布床上果然有張字條。

他一進門就看見它,白紙條,引人注目,全然像個謎似的擺在暗色的床毯上。他不假思索,相信自己知道字條的內容會產生什麼結果。他不感到焦急,反而覺得放心了。“現在事情過去了,”他想,甚至還沒拾起那張摺疊的紙條,“現在又會回到以前那樣,不再談什麼黑人和嬰孩。她已回心轉意,打消了念頭,意識到再像那樣談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現在她明白了,她所缺少的、所需要的是一個男人。她晚上需要男人,這個男人白天在幹什麼無所謂。”這時他應當覺察到自己沒有離開的原因,應當明白他已經被這張尚未展開的小方紙條緊緊捆綁,這紙條有如銅鎖鐵鏈一般厲害。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點。他只是又一次發現自己面臨希望和喜悅。不用說,現在彼此會更加心平氣和,兩人都願意如此,而且現在該他佔優勢。“儘管有那些風騷的荒唐事,”他想,手裡仍然捏著那張尚未開啟的紙條,“儘管有那一切該死的荒唐事,她仍然是她,我仍然是我。而現在,那一切該死的荒唐事都過去了。”他想著今晚兩人會對那些事一笑置之,在兩人幹過那事之後,又會小聲地交談和嬉笑,笑那整個事,相互嘲弄,最後皆大歡喜。

他沒有展開紙條,原封不動地把它放在一邊,然後去洗臉刮面,換衣服,同時輕鬆地打著口哨。他還沒有穿戴好布朗就回來了。布朗說:“嘿,瞧呀,瞧呀。”克里斯默斯一聲不吭,正在對著釘在牆上的那塊鏡面殘片結領帶。布朗站在小木屋中央,年輕瘦長的個兒,穿著汙穢的工作服,黝黑的眉目清秀的面孔,射出好奇的目光。他嘴邊現出一條細長的傷疤,白花花地像掛著一線唾沫。隔了一會兒,布朗說:“看來你要到啥地方去。”

“真的嗎?”克里斯默斯說。他沒有回顧,他的哨聲單調而又真切,在吹著一支憂傷的黑人小調。

“你要去賺錢我有什麼好說的,”布朗說,“看你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