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那個靠近落地窗戶的落寞背影,模糊得就好像幼時在公園看到的皮影戲的剪影。
侍應生走到了麥影西的面前,伸手引了一段路,在走到餐廳中間的時候,侍應生躬身告退,留下麥影西一個人站在了那裡。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坐在窗邊的那個人已經轉頭,淡淡地開口問她,“能不能為我拉一段小提琴?”
麥影西怔了怔,隨即點頭,“好。”
雖然做不成交易,但衝著人家為她準備的這套衣服,為他拉一段小提琴,其實並不過分。
剛剛退走的侍應生已經捧來了一架質地優良,但看著頗有點歷史的小提琴走了上來,麥影西接過來,端正地擺在肩膀上,深呼吸,手腕輕移,悠揚的旋律如水一般,在燭火星輝中,一點點流淌開。
既是頂樓的旋轉餐廳,上面的天花板也是特製的,在這樣月朗星明的晚上,鋼板做的天花板外殼會滑到兩側,露出純玻璃雕刻的內建天花板,好像置身於浩瀚宇宙似的——據說,這個設計也是出自顧延卿的手筆,那個時候,顧延卿還是一個沒有畢業的學生。
那個人靜靜地聽著,手中端著酒杯,一點一點地啜。
麥影西仍然只能看到他的剪影,看起來很高,穿著西裝,臉的一半是陰影,另一半則是影影綽綽的輪廓,雖然看不清晰,但直覺是一個英俊的人。
他端著酒杯的動作很優雅。
天生的優雅,舉手投足,一個轉折一個停頓,皆完美得如同古典樂章,低調,奢華得不動聲色。
一曲完畢,麥影西放下提琴,垂手而立。
“想吃什麼?”他已經轉了回去,將酒杯放在桌上,禮貌得有點冷淡地問。
雖然是邀請共餐,可一點也沒有一個對她有興趣的男人該有的語氣。
不過,他的自然冷淡,反而讓麥影西對他燃起了好感,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微笑道:“不了,謝謝。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剛才說的話並不是開玩笑,那個交易已經不存在了。不過,仍然很謝謝你的抬愛,還有解圍。剛才這一曲,算是答謝。”
說完,她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後將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在臨近的桌面上,就要折身離開。
男人沒有說話。
麥影西走向那個明鑑照人的大門時,心裡還琢磨著一個很不知所謂的小問題。
衣服要不要還回去呢?
不過,這個問題還沒想出個答案來,她便聽見身後那個沉默的男子,輕聲說了一句,“請留下來,陪我吃完這頓飯。”
“請留下來,陪我吃完這頓飯。”他輕聲說。
麥影西怔了怔。
那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固然冷淡依舊,但也種幾不可察的請求,近乎哀傷。
讓人無法拒絕。
她抬頭看了看這座大得出奇的旋轉餐廳,頭頂星空依舊,人在其中,那麼渺小而孤單。
一個人,在這麼大的餐廳裡,映著燭火,就算佳餚再豐盛,大概也是寂寞的吧。
麥影西突然想起,自己曾無數次準備好滿桌的菜餚,在爸爸的生日,在各種節日,在第一次下雪的天氣,在春分,在冬至,可是最後,卻只能一個人守著電視,默默地把玩著筷子。麥加總不回家,即便回來,也帶著醉意和輸錢後的情緒,根本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打算。
這樣一路長大,麥影西其實是孤獨的,也恨透了一個人吃飯的寂寞。
“好。”她轉過身,向那個陌生人的方向燦然地笑了笑,“先提前謝謝你的招待了。”
那人似乎怔了怔,不知道是吃驚於她爽利的答應,還是因為她的笑靨。
麥影西從門口折了回去,那邊也早有侍應生推著餐車,輪番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