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無法護住兩人的身體,嶺兒從艙裡又拿了一把傘。
船家已經躲進了自己的船艙裡熟睡,嶺兒身上也溼了一半,流螢見狀,對嶺兒嘆道,“還是我去吧。”
流螢出艙撐傘,便看見景笙握著傘,一動不動,雨滴順著衣襟滑落也似未覺。
倒也難以想象,那個半點武功不會就敢獨自去擒牧流芳的女子竟然……這般痴情。
不知撐了多久的傘,體力好如流螢也覺得臂膀漸漸痠疼。
油傘幾乎已渾無用處,身上的衣服已然半溼。
遙遠的更鼓聲一聲聲傳來,那是三更的更鼓。
流螢驀然驚覺,她們已經等了兩個多時辰。
只帶了兩把傘,可是船艙裡聽見更鼓的嶺兒已經再等不住,頂著雨水衝出了船艙。
“小姐,你別再等了,快回去吧,三更都過了,沈公子不會來了。”
景笙佇立在岸頭,白色長衣被風鼓動的獵獵作響,髮絲也被雨水浸染,一縷縷無規律的貼在鬢邊,凌亂非常。
“小姐,小姐……”
不知道多少聲,景笙才緩緩開口:“你再讓我等一會,等完,我才甘心……你們先回去吧。”
“小姐,沈公子真的不會再來了……我們先去船艙避避雨吧!”
景笙只是搖頭。
三人便在兩把幾乎無多少遮蔽功效的傘下,傻傻站著。
好在,又下了半個時辰,雨漸漸停了。
烏雲散開,風聲舒緩,沾溼的外衫被風吹過,凍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景笙的身體晃了晃,卻還是站著。
嶺兒終於撐不住,到了艙裡睡去,流螢又呆了一會,也回了艙。
地平線上,血色薄暮,東方既白。
景笙扯起乾裂的嘴角,連苦笑的力氣都抽離了去,眼睛裡的疲憊一直深進心裡。
“沈墨……”
她說,那聲音已經沙啞細微到聽不見。
“你果然真的……”
其實,已經有預感了吧。
沈墨心比天高,沈墨從來不似她庸碌,沈墨要太平盛世,她什麼也給不了。
景笙慢慢轉身,差點一個踉蹌摔倒,略停了停,穩住身形景笙緩緩走回船艙,掀起簾子,一頭栽了進去。
四四章
船駛出渡頭,在河上徐徐行駛。
雨過天晴,蔚藍的天際一碧萬頃,河面風平浪靜。
到瀛洲只坐船是不夠的,她們要先坐到皇王朝最大的臨海大都東城,然而搭乘大型商船,沿著廣江一路順流而行,直行數十日才能到達瀛洲邊岸。
可是現在她們顯然已經等不及了,嶺兒見景笙倒下,只以為是熬夜睏乏,身體承受不住,便把景笙扶進船艙裡歇息。
知道入夜景笙也沒有醒來,嶺兒發覺不對,再去看時,看見景笙神智昏聵,臉色潮紅,汗水順著額角留下,便知不妥,伸手一探,景笙的額頭竟是燙的嚇人。
到東城的路只行了一半,此時船身四周均是一望無際的水面,嶺兒忙去問船家,得到的答覆是至少要再過一天才能找到陸地靠岸。
船上有足夠的食物卻沒有足夠的藥材,嶺兒只好到船邊打了涼水,一遍遍拿毛巾把景笙擦汗。
船在河面上繼續飄行,景笙的燒仍沒退去,閉著雙眼,但眉頭一直緊鎖,嘴唇翕張,似乎在說些什麼,只是聲音太小,即使湊近了嶺兒也聽不清。
其實即便聽不清嶺兒也能猜個十之八九,沈公子沒來,小姐該有多失望,該有多難過……
嶺兒忘不了景笙站在岸頭,身影筆直而寂寥,彷彿就要離去般的模樣。
那一句幾乎是絕望的話浮現在嶺兒的腦海裡,小姐儘管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