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循一個和張太醫交情不錯的太醫指點,雲歌一路打聽著,尋到了張太醫的新家。
幾間舊草堂,門口的席子上坐滿了等著看病的人。張太醫正坐在草堂中替人看病,他身旁站著兩個弟子,張太醫一邊診斷病情,一邊向學生解釋他的診斷。
雲歌站在門口,看著病人一個個愁眉苦臉地上前,又一個個眉目舒展地離去。早上,剛聽說張太醫辭官時,她本來心中很不平,可現在,聽著病人的一聲聲“謝謝”,看著他們感激的眼神,所有的不平都散了。
一個弟子走過來問道:“姑娘,你看病嗎?”
“我不是……”
“雲姑娘?”聞聲抬頭的張太醫看到雲歌,驚呼了一聲,立即站了起來,“雲……孟夫人怎麼在這裡?”
雲歌笑道:“我本來是想來問你——‘你為何在這裡?是不是有人刁難你?’可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後,突然就覺得什麼都不想問了。我在想,即使是有人迫得張先生離開,張先生只怕還感激他呢!”
張先生大笑起來,聲音中有從未聽聞過的開朗愉悅。他向弟子吩咐了幾句後,對雲歌說:“草堂簡陋就不招待貴客了,幸好田野風光明媚,姑娘就隨老夫去田野間走走吧!”
兩人踱步出了草堂,沿著田地散步。碧藍天空下,一畦畦的金黃或翠綠暈染得大地斑斕多姿。農人們在田間地頭忙碌,看到張先生,都放下了手頭的活兒,向張先生打招呼問好,雲歌在他們簡單的動作後看到了尊敬,這些東西是太醫們永遠得不到的。
“張先生,我現在也在學醫,你猜我的師父是誰?”
張先生笑道:“孟夫人的這個謎語可不難猜,孟大人一身醫術可謂冠絕天下,自不會再找外人。”
雲歌笑著搖頭:“錯了!他只是我的師兄,不是我的師父,還有,張先生就不要叫我孟夫人了,叫我‘雲歌’或者‘雲姑娘’都成。”
張先生怔了一怔,說道:“原來是代師傳藝!這是雲姑娘之喜,也是孟九公子之喜,更是天下病者之喜!”張先生說到“孟九公子”四字時,還遙遙對空中作了一揖,恭敬之情盡顯。
雲歌不好意思地說:“張先生過獎了,我只能盡力不辜負師父的盛名。”
張先生拈鬚而笑。孟珏雖聰明絕頂,可不是學醫的人,雲歌也許才是真正能繼承那位孟九公子衣缽的人。
“不過,我學醫的目的不對,希望師父能原諒我。我不是為了行醫救人,而是……”雲歌站定,盯向張先生,“而是為了尋求謎底。‘皇上的內症是心神鬱逆,以至情志內傷,肝失疏洩,脾失健運,臟腑陰陽氣血失調,導致心竅閉阻;外症則表現為胸部滿悶,脅肋脹痛,嚴重時會髓海不足,腦轉耳鳴,心疼難忍,四肢痙攣。”’雲歌一字字將張先生當年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張先生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們都說是胸痺,可胸痺雖是險症,卻從未有記載會在壯年發病。我想知道,連我這個初學醫的人都覺得困惑不解,張先生就沒有過疑問嗎?今日,我站在這裡,只要聽實話。”
張先生輕嘆了口氣:“困惑、不解都有過,我的疑問遠不止這些。”
“洗耳恭聽。”
“一則,確如姑娘所言,除非先天不足,否則胸痺雖是重症,卻很少在青壯年發病。皇上自小身體強健,當年又正值盛年,即使心神鬱逆,勞思積胸,也不該在這個年齡就得胸痺。二則,據我觀察,以當時的情況而言,根本無發病的可能。自雲姑娘進宮,皇上的心情大好,面色健康,即使有病,也該減輕,沒有道理突然發病。三則,《素問至真要大論》中說:‘寒氣大來,水之勝也,火熱受邪,心病生焉。’皇上應是突受寒氣侵襲,引發了病痛。”張太醫抬起一隻胳膊,指著自己的衣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