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搭成的平臺上就坐。飯店瀰漫著油腥味和酒味,叫喊聲、歌聲和杯盤聲震天響。在每一個房間、每一個飯廳裡,都有一些人在高談闊論,在一片喧鬧聲中,薄薄的板牆在震顫著。上樓的人也把樓梯震得顫抖。
平臺上,從河邊吹來的風漸漸驅散了葷腥味。泰蕾斯倚著欄杆,凝視著下邊的碼頭。碼頭的兩邊,排列著小酒店和趕集商人搭的臨時木棚。在棚架下面,遠遠可以瞥見白色的桌布、黑色的外套和女人鮮豔的裙子。有人光著頭在跑,有人在大聲笑。在人群的喧鬧聲中,混雜著手搖風琴淒厲的樂聲。在平靜的空氣中,瀰漫著炸油和塵埃的氣味。
在泰蕾斯下面一塊踏爛了的草坪上,一群拉丁區①的姑娘邊唱歌邊旋舞,她們的帽子甩
① 巴黎的大學區。
在肩上,披散著頭髮,手挽著手,做著小女孩們的遊戲。她們彷彿尋回了昔日那銀鈴般清脆的童音,她們那被人粗暴撫摸過的蒼白的臉重新泛起了處女般的紅暈。她們那一對對並不純潔的眼睛,顯出了溫柔的溼潤。許多大學生抽著白泥菸斗,邊看她們旋轉,邊同她們開著粗俗的玩笑。
在塞納河那邊,連綿起伏的小山丘上籠罩著模糊的夜色,在朦朧的、淡藍色的天幕下,樹木沉沒在透明的煙霧之中。
“夥計!”洛朗靠在樓梯的欄杆上彎下身子大聲喊道,“晚餐在哪兒?”
緊接著,他好像突然改變了主意,說道:
“聽我說,卡米耶,吃飯前我們到水上去玩一下如何?……這樣,他們也有時間替我們把子雞烤好了。在這兒苦等上一小時不討厭嗎?”
“隨你的便,”卡米耶心不在焉地答道,“……不過,泰蕾斯已經餓了。”
“不,不,我可以等。”少婦急忙說道。洛朗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他們三人一齊下了樓。在走過賬臺前時,他們定下一張餐桌,點好菜,並囑咐說他們一小時內就回來。飯店老闆也出租遊船,他們便請他去解下一隻。洛朗選中了一隻細長輕薄的小划子,卡米耶看見這隻小划子輕飄飄的樣子害怕極了。
“見鬼!”他說,“在船裡不能動彈,否則,我們會掉進河裡去的。”
事實上,這個小職員非常怕水。在凡爾農,體弱多病的他不能在塞納河裡嬉遊。當他的同學們一頭扎進河裡時,他卻裹在兩條暖和的毯子裡。而洛朗卻是一個大膽的戲水者,一個不知疲倦的划槳人。卡米耶對深水的畏懼不亞於小孩和女人,他用腳尖試探船頭,想試試看它是否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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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杏出牆》11(3)
“好了,上去吧,”洛朗笑著對他叫道,“你總是過分小心了。”
卡米耶跨上船邊,搖搖晃晃地坐到船尾。當他能在船底木板上站穩之後,他就裝出隨便的樣子,開著玩笑,以示自己的勇敢。
泰蕾斯站在岸邊,神情嚴肅,紋絲不動。她的情人站在她身旁,手裡拉著纜繩。他彎下身,放低聲音,急速地對她說道:
“聽著,我要把他淹死……聽我的……一切由我來安排。”
少婦的臉立刻變得慘白。她像是被釘在了地上,眼睛睜得很大,身子僵硬。
“上船吧。”洛朗喃喃地說。
她還是不動。她的心裡很是矛盾。她以全部力量撐住自己,她害怕自己哭出來後會癱軟在地上。
“啊!啊!”卡米耶喊道,“洛朗,你看泰蕾斯……害怕的是她!……她想上船,又不敢上船……”
他把雙臂放在船沿上,洋洋得意地半躺在後座上,擺出勇敢者的樣子左右晃動著。泰蕾斯異樣地向他掃了一眼。這個可憐蟲的嘲笑就像鞭子似地抽打在她身上,使她決心上船。突然,她跳上了小船,並站在船頭上。洛朗揮動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