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身心,使他熱血沸騰。一個月來,他處於充滿憤怒的剋制中。在烈日下,走在往聖烏昂的公路上時,他已經是慾火燃身了。眼下,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在這陰涼和寂靜的舒適中,他也不能把這個屬於自己的女人緊摟在懷裡。因為她的丈夫很可能會醒來,看見了他,使他的計劃落空。這個男人始終是他的障礙。他只得伏在地上,藏在裙子後面,顫慄、憤怒又默默地吻著她的短靴和白襪。泰蕾斯一動也不動,像是個死人。洛朗以為她睡著了。
他站起來,無力地靠在一根樹幹上。這時,他看見少婦睜開了閃亮的眼睛,望著天空。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臉色蒼白,神情冷漠。她在沉思,固定不動的兩眼好像是無底的深淵,裡面只埋藏著黑夜。她紋絲不動,也不回過頭來看看站在她後面的洛朗。
《紅杏出牆》11(2)
她的情人默默地觀察著她,看見她在他的目光慰撫下仍然紋絲不動,不動聲色,他有些害怕了。她那蒼白的、死了似的臉埋在裙子的襉褶之中,使他感到恐懼,又使他情慾衝動。他想俯下身子,用親吻來關上她睜大的眼睛。可是,卡米耶就躺在裙邊,這個可憐蟲曲著身子,瘦得皮包骨,還在輕輕地打鼾。他的帽子蓋住了他的半個臉,嘴大張著,並且因熟睡而歪斜在一邊,顯出一臉的蠢相。一根根深赭色的細毛,稀疏地散在他瘦削的下頜上,使他那張蒼白的臉佈滿斑點。他的頭向後仰著,使人可以看見他那起皺的瘦脖子,脖子的正中突現一個殷紅的喉結,隨著他每一次打鼾而上下移動。卡米耶就像這樣躺在地上,醜陋透頂,令人噁心。
洛朗看著他,突然抬起腳跟,他想一腳把他的臉給踩扁。
泰蕾斯強忍住叫喊。她臉色蒼白,閉上了眼睛。她把頭扭過去,彷彿是為避免看見鮮血濺出來似的。
洛朗把腳跟高懸在熟睡的卡米耶的臉上有數秒之久。他慢慢收回腳,走開去幾步。他心想,這樣幹掉他真是太傻了。被踩碎的頭會讓全城的警察都來逮捕他。他想殺死卡米耶,目的是為了跟泰蕾斯結婚,他想要的是像老米肖說的故事中殺害馬車伕的兇手那樣,在犯罪後仍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平安生活。
他走到河邊,神情恍惚地望著河水在流淌。突然,他回到小樹林裡,他已決定了一個計劃,一個更合適的、對自己毫無危險的謀殺計劃。
於是,他用一根細草在睡者的鼻孔裡搔了一下,把他弄醒了。卡米耶打著噴嚏站起來,覺得這個玩笑開得不錯。他喜歡洛朗開玩笑,逗人發笑。然後,他搖搖緊閉著雙眼的妻子,泰蕾斯直起身子,拂去弄皺了的裙子上沾著的枯葉。之後,三個遊人撥開面前的小樹叢,離開了這片林間空地。
他們走出小島,穿過大路,又踏上小路,與禮拜日的遊人們比肩而行。許多穿著鮮豔裙子的姑娘在籬笆之間奔跑;一隊划船的人唱著歌走了過去;在田壟上,許多市民夫婦以及老年人、帶著妻子出遊的小職員們,成群結隊地走著。每條小路都像是城裡熙熙攘攘的街道,只有太陽靜靜地照著大地,正向地平線下沉,並在變紅的樹枝上,在白色的大路上,投下了巨大的淡光團。顫慄的天邊降來陣陣涼風。
卡米耶沒讓泰蕾斯挽著,他與洛朗在交談,為洛朗的詼諧和機敏而發笑。洛朗在溝渠上跳來跳去,時而舉起旁邊的大石頭。少婦在路的另一端,垂著頭往前走,不時彎下身去拔起一根草。有時她收住腳步,落在後面,遠遠地望著她的情人和丈夫。
“喂!你不餓嗎?”卡米耶終於向她喊道。
“有些。”她答道。
“那麼,趕緊走吧!”
泰蕾斯根本不餓,她只是很疲倦而且不安。她不知道洛朗的計劃,她很擔心,兩條腿直打哆嗦。
三個遊人來到了河邊,找了一家飯店。他們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