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登時一涼。
她抬
只覺這男人此刻神情深不可測、目光冷淡不像之前那個行為火熱、數吻纏情之人。
好半晌,她才低頭,“臣並非此意。”
他卻道:“若非有你允其升官,想曹京也沒這膽子敢第一個站出來參劾魏明先。”停了停,又道:“先放御史臺,後去翰林院,連方懷都被你說動了,你當真是好本事。”
她雖是被他抱在懷裡,可他說的話卻令她脊骨寒顫。
此言似責非責,半是試探半是警告。她去何處有黃波報與他聽,而他心智是那麼機慎多敏,又怎會不知她做了何事。她的官職車宅皆是拜他所賜,她在外面所行諸事亦是頂著太子寵信之名才能成。他說得沒錯,那一夜若非她允諾曹京事後保其升官,曹京又怎可能貿然參劾魏明先。而曹京之所以肯信她,還不是因她受他寵信之名為眾人所知。
他雖是對她如之,賞賜封贈事事逾例,濃情徹骨之時亦是體懷入微,可在這政事之上卻容不得她逾矩一分。
雖付她奸佞之名,卻不許真行佞幸寵臣邀官之舉。他這是要讓她知道,他給她的全是因為他想給,而她若想居功索物,那便是不知輕重之舉。
她想著,心角覺一酸,輕聲道:“臣並無不尊殿下之意。”
熟讀史書之人有誰不知,佞幸奸傳中的那些起伏命途皆牽制於為帝者的喜好怒怨。他今日對她好是因為他想,倘是它日他不再想要對她好,她又如何能夠保住自己的官位性命?
半夜之間,他這一熱冷之變令她陡然失神,惶然不知所措。
明明還未登基為帝,可這帝心重氣卻是如此明顯,剎那間便將她從先前的旖旎浪潮中拖拽出來。
到底還是冷情,冷情之人。
他看了她許久,慢慢地收雙臂,將她抱緊,道:“便允你所請,遷曹京調補左司諫一缺。”
她蹙眉,小驚了一下,不解他為何突然變了話鋒,“殿下?”
他抬手將她的頭按在胸前,低聲道:“你若能少想一些,我便能輕鬆多了。”
她輕喃:“臣沒有多想,臣只是真的琢磨不透殿下。”她伸手去摸他的左胸,輕聲又道:“臣不知到底要如何做,殿下心裡才能真的滿意。”
他卻道:“你已做得很好。”
她抬眼望他,“可殿下方才分明是責臣逾矩。”
他的長指順過她背後長髮,“你是逾矩,可我滿意。”
她在他懷中一動不動地靠著,目光隨著床頭那宮燭細苗一起晃動,許久才又開口:“臣忽然想起來,幼時尼庵裡曾養了條狗,那狗剛被人撿來時性子甚野,撿它的人便將它拴在牆根,時而餵它好些,時而餓它幾頓,幾番下來那狗也漸漸明白了,在那人面前變得乖順了許多,撿它的人便讓它夜守尼庵院房,它因頓頓都能吃上好的,便也樂於在門口作兇惡之象來嚇退惡徒,本以為能夠就此享食終老,卻哪知幾年後被外面的人下毒手宰殺烹了,撿養它的那個人也沒見有多難過,只當是少了個看門之物罷了,又重新去尋了條棄狗來養。”
他聽著,目光漸漸趨冷。
她喘了一口氣,又道:“臣此時想起來,竟覺自己有些像那狗。”又側臉對上他的眼,輕聲道:“可臣與那狗還是有不同之處的。臣在想,倘若臣是那狗,縱是要被宰殺烹煮,也恨不能將一身骨肉送到撿養它的那個人盤中,讓那人食臣之肉、飲臣骨湯、寢臣皮毛。”
他臉色驟然作怒,一把攥緊了她的腰。
她纖眉微揚,不懼卻道:“臣愛殿下若此,殿下為何要怒?”
章六十二 登基(中)
待他開口,她便拼命從他懷中掙脫開來,攏衣下地,道:“臣從來不懼殿下之怒,臣自知臣之情意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