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推,我發瘋似的衝進屋中,七狗的手,正很輕很輕地拉著另一個孩子地手,將自己原本躺的床榻讓出來,他在說:“平兒,已經不痛了,已經不痛了。”
而陳平兒平躺不動,長長的眼睫毛蓋下來,沒有絲毫的反應,隨便是誰看到他都會明白,這個孩子已經死了,沒有絲毫的生命跡象,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表情,什麼都沒有。
他死了。
陳平兒,已經死了。
七狗側過頭來看著我,他居然都沒有哭,他在說:“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把平兒平平安安找回來,然後送我們回去的嗎,姐姐,你答應過的。”
是,是,我答應過的。
可我沒有做到,我沒有實現自己對兩個孩子的諾言。
捕紅 第四卷 64:傷心
諾言撕破在一瞬間,我與七狗之間多出一道很深很深的鴻溝,他抬眼看我時,眼底再沒有那種一貫所有的信任感。
我答應過的,我做不到。
我不能說大人已經盡力,即便是面對一個孩子,我不能說。
“那時候,妖怪抓的人為什麼不是我。”七狗愣愣地問我,“如果抓走的是我,平兒就不會死。”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我也不能去想象,換一個的後果會不會更加糟糕,沒有七狗的報訊,可能死去的還不止是一個孩子。
他看著我,眼神哀傷痛楚,我能做的不過是敞開手,不顧七狗的反對,將他的小腦袋摟到懷裡,摟得很緊很緊,恨不得將他心裡頭的難過都擠壓出來。
如果可以,請不要這麼早讓個孩子來承擔這些。
兩個人,不,三個人的房間很靜很靜。
除了衣襟上,某一處,慢慢地被溫熱的水漬浸溼。
七狗終於沒有再忍住,他終究不過是個孩子,手指緊緊抓住我肩膀上的衣料,他哭得那樣大聲,那樣放肆,眼淚,鼻涕,心裡的恐懼,不安,一下子傾斜而出,無法阻攔,他邊哭邊大喊道:“平兒死了,平兒他死了。”眼睛裡看到的事實,心裡卻不想去確定,需要一遍又一遍用言語去迫使自己承認。
沒有人再進得屋子,大概是他們也曉得,只有我能稍稍地安慰眼前這個少年的傷心。
一直等到他自己覺得哭夠了。小拳頭握得很重。他說:“姐姐。我要學習武功。我以後也要做一個捕快。把所有地壞人都抓起來。”
我說。好。
七狗用衣袖將面孔胡亂地一擦:“姐姐。你有乾淨地帕子嗎。”我取出一條來給他。他仔細地將帕子地四個角都撫平。然後蓋到平兒地臉上。“平兒。我知道抓走你地是一個壞人。不是妖怪。因為妖怪都沒有這麼壞。我會找人給你報仇地。你放心。”
我將手遞給他。他完全明白我地意思。握過來地力氣大得驚人。他地手心有微微地汗。再一次迴轉過頭又看一眼躺著不動地好友。然後。再堅定不過地說道:“姐姐。你會把平兒送回家地。對嗎。”
我點一下頭。將門推開。許箬荇正站在門邊。見到七狗時。他蹲下身道:“讓我再看看你傷口。”
“好。“七狗再配合不過。一動都不動。
“嗯,已經止血,過兩天便會好。”
“姐姐,那位帶平兒回來的大人呢。”七狗突然問道。
他想見一見莫孤煙?
“方才還在這裡,我看他實在精神萎靡,讓他去洗把臉再過來。”許箬荇耐心很好地告訴他,“很快會過來的。”
“我等他回來。”七狗地聲音非常非常地平靜。除了眼睛有些腫,看不出任何異常,見到小莫,會得說什麼,會得怎麼做,我看一眼許箬荇,他眼底也藏著猶疑,孩子的心最容易懂,又最難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