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我虛火上升,問風溼:“你認識的大款多,帶我去蹭頓葷的吧。”風溼笑了:“抱歉,我不交往大款了。當年玩得太野,結果在小和尚面前沒威信。唉!”他室內的現代辦公品也不見了。我:“你不再玩遊戲?”他:“要知道,我積分到了兩千,再玩下去就是最牛的人,但說放棄也就放棄了。”他原本的衰相有了微妙轉變,鼻眼似乎飽滿了不少。
我:“你成熟了。”
他:“不是成熟,是到歲數了。”
他撩起殘疾的左腿,說從去年開始,每到陰天下雨,就瘙癢難忍。
這條腿讓他狂心頓歇,放棄了所有瀟灑,重新成為一個呆板的和尚。
他明天要到753醫院扎針灸,我在寺裡住了一夜,天亮陪他去了。去時他戴一頂太陽帽,換上襯衣短褲。我打趣:“微服私訪?”風溼:“我要穿袈裟去,誰給我扎針灸誰就增名氣——旁的病人會想,和尚認準的醫生,肯定錯不了。但這位醫生不讓。”到了醫院,見是位鬚髮皆白的老先生,扎針灸時,手上蒙一方布,想是要保密手法。他不像別的醫生,針要在體內停留一段時間,而是針刺後馬上抽出,風溼驚得喊一聲,治療便結束了。
風溼告訴我受針的感受,是一股電流襲來,剎那間遍體通暢。我和他走到醫院門口,就停住了腳步,風溼:“你不跟我回寺裡?”我:“我有活路了。”雖然老先生手上蒙著布,但我還是從他全身的細微動勢中,判斷他的針刺手法近似於二老爺教的劍法。我的武功難以進入琴法和書法,卻是天然的針灸手法。
等到中午,一位年輕大夫陪老先生去食堂吃飯,我迎上前說:“我想跟您學針灸。”老先生笑了,瞥一眼年輕大夫。年輕大夫說:“別搗亂了,看你的樣,沒學過醫吧?”我:“沒學過醫,但我學過武術。”年輕醫生:“針灸比武術難多了,你要真感興趣,買本《針灸大全》翻翻,上面寫著,針灸要過三道關:
一、能把魚刺扎進厚紙板裡;
二、懸空晃動的小棉球,一針刺透;
三、紙窗外要落著蒼蠅,你從裡面能一針釘死。”
我:“你達到了麼?”他:“……你要學,就得過這三道關。”他扶著老先生走開了。
他倆吃完飯,走出食堂。我再次迎上,手裡拿著一根撿來的牙籤,說:“我憑空就能給你們紮下一隻蒼蠅。”但等了兩分鐘,空中什麼也沒飛過。
年輕醫生急了:“你有神經病吧?讓開。”
我有口難辯。老先生笑了,向我伸出兩手,說:“咱倆聽聽勁。”我倆兩手相搭,緩慢地劃了一圈。
老先生撒開手,問:“你跟誰學的?”我:“我的師爺是周寸衣。”老先生面色慎重,“嗯”了一聲,說:“我給你留個住址,有時間到家裡聊聊。”
【四】
老先生家是兩居室,八十年代初建的樓房,面積狹小。木床和衣櫃上還寫著編號,是五六十年代單位發的。他今年九十三歲,有一位七十八歲的夫人,兩人各居一室。
房內掛有兩張古琴,寫字檯上有一摞寫滿毛筆字的報紙。我心中寬慰:他在做和我一樣的事。
他年輕時做了醫生,認識到針灸的奧秘不在穴位而在於手法,為求得這一手法,從琴法、書法中探尋,最終在太極拳中找到了。他早已修成正果,紮在不是穴位的地方一樣能有療效。他有了更高追求,走上李時珍的道路。
李時珍寫了千古名著《本草綱目》,我小時候看過一部黑白電影,描寫他為民著書,積勞成疾,時不時“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老先生說李時珍不可能這麼糟蹋自己,他寫書傳世,是給自己積累福氣,最終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我:“他成功了麼?”老先生:“成了。不但他成了,古代許多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