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予接在手中一看,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東西叫射,可彈射彈丸、毒鏢,莫看小得不起眼,若是打得精與弓的射程不相上下,且目標小、威力大,所謂四兩撥千斤,是刺探、聯絡的兵士們隨身必備之物。手掌中的這一個,物件雖小卻是五臟俱全,骨架與弦繃皆用的是真正的牛角和牛筋精心而制。這分明就是殺人的兇器,哪裡還是小孩子的玩物??
“這,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將是破春時節,草原上冰雪未盡已是呼呼的大風天氣,小傢伙在外頭吹了一天,一暖在房中很快就燻出了小鼻涕,這一會兒小腦袋湊在雅予跟前兒邊瞧著那物件兒得意不已邊時不時吸溜著鼻子,“阿爸,是阿爸。”
一聽到那意料之中的兩個字,雅予的愧疚和傷心立刻躥成了心火!早該料到是那狼東西!自己都獸性難馴,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也怪她自己不省事,先是為著孩子的身世和安全,如今又一心只念他父子情深,放手放到今日,眼看著就要三歲了!三歲,據說兄長當年早已能識千字、做文章,如今他親親的兒子大字不識一個,倒是跟著那狼阿爸常做些旁人根本弄不明白的訓練,泥盤地形,一擺就是一天,動都不動!弄得小東西話到今日都說不清楚多少,言語中倒是常蹦出些雅予都聽不懂的戰術之語。早早學會了使那開了刃、鋥亮的靴刀,又跟著熬鷹、奪羊、獵兔,血濺一身眼都不眨!如今豆大的小人就敢闖出這麼險的禍,實在不敢想離那殺人上戰場的日子還有多遠!
越想越氣,連帶著對賽罕的火,雅予再也壓不住語氣,“阿爸,又是你阿爸!給你這東西,他是如何教你的?讓你拿著去闖禍、打人、還是即刻就去奪營拔寨??”
小景同瞪著眼睛瞧雅予,這一大串話只一句聽懂了,老老實實答道,“阿爸說:打準。”
“打準??打誰打準?你的親兄弟?!你才多大個東西,小娃娃們一起玩耍而已,巴圖哥哥比你高那麼些、那麼有力氣,知道為何此刻躺在榻上的是他不是你??”
額吉生氣了……小景同覺得有些害怕,記起來阿爸走的時候說:不許惹額吉生氣,額吉要是生氣了,回來阿爸要生氣,遂小腦袋努力地想清楚才又開口,“哥哥……打得不準?”
“你,你放肆!!那是你的親兄長,若是他當真與你較勁,你如何逞得半點能耐?!血脈相連,他懂,你卻不懂!小小年紀,竟是這般血冷!”氣極之處,言語只管重。小土匪坯子的話都到了口邊,雅予這才噎住,看著這不成器的小東西,更恨自己,一時愧對先父先兄的悲然傷感統統湧了上來,“不教訓你如何了得!拉嘎!!”
“奴,奴下在,主人……”
“呈家法來!”
“家,家法?”
拉嘎哆哆嗦嗦一問,雅予才覺自己是氣糊塗了。異地他鄉,無根無基,尚未成家哪來的家法?無奈情勢之下,一眼瞧見小傢伙背後的那把小弓,順手就摘了下來。
“啊!”景同立刻急了,跳起來去奪,雅予站起身一把攔住。小東西發了狠死死扒著她的手臂,相比那深深掐進肉裡的力量,眼中那單純的狠更讓雅予心驚不已,指著眼前的椅子厲聲喝道,“趴下!”
咬著牙,小唇屏得薄薄的,小傢伙皺著眉頭盯了雅予好一刻終是鬆了手,彎腰趴下。
椅子高,兩隻小手努力把著,腳尖勉強點地。小屁股撅起,折彎了小小的身軀。不叫也不鬧,安靜地低了頭,悄悄嘬著拇指……
雅予那氣得顫抖的手高高舉起,僵在了半空中……
忽覺小弓的另一頭一沉,雅予回神,眼前一張微笑的臉,竟是那欽。他向來最知避諱,北山歸來從不曾來看過她,此刻竟是獨自踏入後院讓人不得不詫異。雅予正是驚訝,卻見他未出聲,只是微笑著要接過“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