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兩個。
疊著雙臂趴在枕上,小景同已然熟睡。雅予輕輕撫摸著裹在被中的小身子,一時掛念那野外狩獵之人,一時心疼那腫得高高的小屁股,再也合不得眼……
人們都說老六的兒子跟他脫了個模子,原先於這恭維似的客套雅予從未放在心上,景同的模樣一板一眼地刻了自己的生身父親,與賽罕那帶了異域之風的長相根本就沒有半點相合,誰曾想,真正朝夕相伴她才驚覺這話中的意思。
她喜歡景同像他,覺得這是上天於他們的償補,可如今這驚人的相像卻有些讓她憂心。賽罕狠,人情淡薄,狼一樣的機智與殘忍成就了他的今天。雖說也像那欽所言秉性多是孃胎裡帶來的,可雅予知道這與他那沙漠中的生死之行分不開。在那之前,他是阿爸選中的醫術傳承之人,性情淡薄,行醫救人。而景同像的是今日的賽罕,若是隻有了他的狠與無賴,卻沒有他的本事,往後豈非要成了個禍害……
“額吉……”
雅予回神,見小傢伙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瞧著她。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小臉,“還疼吧?”
“不疼。”
“傻孩子,怎麼能不疼呢。”雅予嘆了口氣,重給他掖了掖被,“今日跟五伯說的,你可是當真知錯了?”
景同抿抿乾乾的小唇,想了想才道,“我和哥哥打仗。他是他阿爸,我是我阿爸。”
“所以,為著你阿爸贏,你就狠了手打哥哥?”
“我打不過哥哥。我,我藏在草窠子裡。哥哥倒了,我騎著,打。”
“哥哥怎麼倒的?”
“絆了我的石頭!”小嘴一咧,眼睛亮亮的。
“你!”
難怪能傷那麼重,原來巴圖是先被小壞蛋絆倒騎在身上打的!雅予那將將軟下來的心又是恨,這還了得!他阿爸的正經本事沒學來,那不走正道、偷襲的伎倆倒是先會了,哪裡有半點季氏家族的磊落!
看額吉冷了臉,小景同也不敢動,心裡悄悄納著悶兒,念阿爸……
“好了,睡吧。明兒跟著額吉讀書認字。”
“……嗯。”
吹熄了燈,黑暗中雅予的心又氣又急。等他回來不知要帶了她孃兒兩個往哪裡去自在,到時候必得跟他商量好,騎馬射箭歸他管,讀書道理必須得娘來管,否則這麼野長,早早晚晚得成了個小土匪!
……
夜深了,草原上風聲更勁,正院廊下的燈籠被吹得七扭八歪,一院子恍恍惚惚的光和影子。臥房中,娜仁託婭獨自守在窗下的燈燭旁,等得有些焦心。
中原邊境來了密報,龐德佑約見烏恩卜脫。自秘密聯合後,為了安全起見,雙方密信來往,絕少會面。數年來聯絡從未出差,唯一的會面便是兩年前衍州屠城事發。這一回究竟是何等緊急之務,非要邊境會面?
忽聞外間猛地有風灌入,娜仁託婭趕緊起身,將將挑起簾子,風塵僕僕的歸人已然來在面前。緊緊握了他的手,一顆心方才落地。暖爐邊緩了一刻,邊給他解外袍,娜仁託婭邊小聲問道,“如何?”
“龐德佑要回朝了。”
“哦?是麼?”娜仁託婭蹙了眉,邊疆平靜不過一年,幾方勢力相互牽制也多看龐德佑親自坐鎮,如此變故實在是始料未及,“是被朝中召回?”
烏恩卜脫淨了手在桌邊坐下,接過熱茶抿了一口,“不是,龐大將軍高升了。晉入內閣、冠威遠大將軍。”
“哦?”娜仁託婭不覺驚呼,這些年龐德佑雖是手握邊疆兵權,卻在朝中多受清流排擠。皇帝昏庸,常拿內閣的決策權做擋箭牌,這幾年他不得不多方繞道、明裡暗裡與內閣大臣周旋。如今這一升遷於中原朝局實在是個重大的變化!“怎會如此?之前並未有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