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會叫燕虹五日後來此陪你,若是有妊,產下後不論男女,一律送回宮。”
“是。”
他冷笑:
“沒話說嗎?”
還能說什麼?何況她也不是一定會受孕,尤其在乍然明白自己有機會永遠自由之後……
其它的種種,反而不是眼前會令她重視的事了。
“可以懇求皇上一件事嗎?”
“說。”他以為她開始要乞求了。
“民女有兩名小婢,自小一同成長,請皇上同意囑咐燕虹大人一同帶領前來。寄悠在這兒,總不好支使人家的家僕。”
“一輩子不回長安、不回家也無妨了?”他盯視她平和如一的面容,心中有怒、有難捨,卻也矛盾地喜於她從不同於一般世俗女子,即使在此刻這種境地亦不改初衷。她永遠都是奇特的,這也才夠資格讓他喜歡、讓他為之狂怒。
“民女沒有太長遠的打算。”
他應允。
“罷!留你在歧州,等朕怒消之後,你依然有機會回京。”
“謝皇上恩典。”
似歡心,又似失落,被丟棄在歧州的柳寄悠,原本該表現出棄婦狀,反省自己的無狀失禮,但她僅是目送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遠去,讓酸甜難分的滋味在心中滲透夾雜,沒讓祥和的面孔傾太多情緒。
也許是一輩子再也不會相見的認知,讓她對馭馬而去的背影深深望著,烙印在心底。
終於,狂濤駭浪的時日沒有度過太久,又趨於平淡,她又找回了自己的生活。
淡淡微笑,在眾外人的悲憫眼光中,她踱回自己的小天地,彈起了久違的琴音,唱出清平調。
愛情的動人處,就在纏綿悱惻的溫存。如果一個人的愛情,構在平淡雋永中的品嚐,反而一如清水,無味而稀薄,別說外人看不出濃情深意,就連當事人亦會質疑不已,甚至不認為自己得到一分愛情吧!
柳寄悠正為臨秋的花草澆水,期望今年遇著了豐美的菊月時刻。
自從龍天運走後的第七天,落霞、挽翠與燕虹前來狂嘯山莊陪她之後,時間又往前推進了一個月。想來,那位南巡考察政績的帝王也該回到長安皇宮中。坐擁三千佳麗了吧?
一個男人能多快遺忘掉他曾深深在意的女人?通常在背過身之後便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就她親眼所看,數個月前甫入宮時,皇上曾臨幸過一名婕妤,事後那名婕妤四處張揚皇上直叫她是小美人,恩愛不已,但,自那一次後,她卻沒再受點召,皇帝老爺根本記不住他口中美人兒分別姓啥名誰。在一次宴會中,他只記得他偏愛的數名妃妾,其他每個“美人兒”都只是沒印象的代稱,還須公公們一再提醒,才會勉強記起曾臨幸過這麼一名女子。
所以,柳寄悠壓根兒不曾幻想過她還會有被“想起”,然後召回長安的一天,因此她把嘉賓居佈置得很用心,住上個三、五年也有可能。
如果三、五年後,皇帝再也徹底記不起她這個人,她還可以請燕虹代為覓屋,通知她父親來歧州購地,好搬去休生養息;既然皇帝爺有令不得出歧州,那她也樂得天高皇帝遠的日子。
在證明自己沒有身孕之後,她心中更有這層篤定。不是她不愛孩子,而是一旦孩子的血統中有來自父系的帝王血液,就難免要在派系林立、陰險詭譎的皇宮中戰鬥求生存,為了權與利,成者為王,敗者則亡。
人生於世,大可不必過得這般辛苦,所以她肚子內沒有龍種,是上天的恩德。
但是關於愛情呀,她的心又哪裡回得了純淨一如當初呢?沾了塵世情懷,就一輩子飄飄忽忽了,為著失落的一顆心嘆息哀鳴。
怎麼也忘不掉他臨走前狂吼的那抹絕望,來自挫敗於征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