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髮梳成一個鬏纂,把白帽子頂得像獨角獸,形狀古怪可笑。
到了病房門口,老太就輕輕推開門,說,飯來了。
請打飯。
陪員或是清醒的病人,趿著拖鞋,捏著一大摞飯碗走出來。
老太先看看來人,然後從一張油脂麻花的紙上,找到相應的名字,輕聲唸叨著:5床,酸菜魚一個;油燜豆腐一個;紅燒羊肉一個;雞湯一碗。。。。。。她的幫手應聲從不同的菜桶裡,把菜舀出來,盛進來人的飯碗。
有的人等不及,提前跑出來,守著飯車看。
老太也不惱,抽個空子就把他的菜飯報出名來,讓他不至等得過久。
範青稞遠遠張望著,覺得老太把打飯這樣一件枯燥瑣碎的事,辦得這般妥帖寧靜,叫人看著就舒服。
飯車到了13病室的門前。
支遠和莊羽自然是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席子抱著碗走出來。
範青稞也跟過去。
你們是今天才來的吧?老太問。
是。
一共四個人。
範青稞回答。
我們這兒飯,都是前一天預定好的,伙房按著菜譜備料,剛入院的,就不能點著菜吃了。
份飯,一葷一素,米飯。
可能不合口味,先湊合一頓吧。
明天就好了,等一會兒,我忙過了這一陣,就到你們病房來登記,想吃什麼說話就是。
醫院的伙房,雖說趕不上街上的館子,手藝也還行,家常菜挺可口的。。。。。。老太這番話,說得點水不漏。
範青稞欽佩之餘,乖乖地把飯碗伸過去。
席子做不了主,回房去問。
莊羽跌跌撞撞地走出來,使勁抽了抽鼻子,說你們這兒的廚子還可以啊。
紅燒肉挺香的。
得,給我來倆這菜就行。
老大為難地說,這都是別人預訂的,伙房按份做的,沒富餘。
你要是想吃,明天一定有你的。
莊羽紅唇一撇說,老孃我哪裡等得到明天,口水早流到太平洋啦!說著。
就要自己抄勺子。
範青稞覺得莊羽有些造次,當著這麼大年紀的老人,怎能稱老孃?但老太好像聾了,依舊好顏好色地說,這是有規定的,入院當天都是份飯。。。。。。莊羽怒起來,說什麼狗雞巴規定,我們來多長時間了?少說也有半天了,一個紅燒肉就做不出來?在五星級酒店,一桌滿漢全席也整得了!拿我們不當人是不是?吸毒大虛大虧,戒毒更是損陰折陽,不大補哪行?今天這個紅燒肉,老孃是吃定了!莊羽尖銳的音波,在走廊裡猛烈地碰撞著,像砸了一地的碗碴,又用高跟鞋在上面碾。
吸毒的人,天性惟恐天下不亂,聽得這廂有人吵鬧,大喜過望地從各病室躥了出來,一時走廊筒子壅滿了人,暗淡的條紋衣服上面浮動著一片百無聊賴的興奮面孔。
男男女女,蓬頭垢面,長相各異,但有一點共同特徵,就是極瘦;每個人都是骷髏架子,三根筋挑著一個頭,好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臉頰是淡蘋果綠色,眼眶湖藍。
沒吃飯的舞著空碗,吃完飯的用筷子頭四處戳點,狂喜之色溢於言表。
端著半碗湯的,直著嗓於拼命往肚子裡灌,既怕損失了湯,又怕耽誤了看好戲,燙得直吸溜。
吃了半拉包子的,跟著摩拳擦掌,包子餡甩到了後脊樑上。
有人合著莊羽吵鬧的頻率,猛敲不鏽鋼勺,好像一支恐怖的鋼鼓樂隊。
更多的人挎著雙肩,抱著兩肘,豁著嘴唇,伸長了舌頭,打算欣賞精彩節目。
這時從遙遠的走廊盡頭,走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漢子,一雙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