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方寧知道蔡醫生不服,剛畢業的博士,多有做視天下群雄的氣概,他們認為世間所有知識的精華,都印在書上或輸入電腦。
但生活總是比鉛字和程式更新得更快。
她不忙著說服他,淡淡地說,咱們一塊到13病室去一趟吧。
兩人相伴而行。
範青稞不知到哪裡去了,席子又去洗衣物。
屋內只剩莊羽支遠。
簡方寧一眼看到,床頭櫃上插在瓶裡的紅色玫瑰花少了許多,遠較送來時單薄。
花瓣也是一副遭受荼毒的模樣,失去了生機與鮮豔,瘟雞似的耷拉著腦袋。
花莖若不是被人用繩緊緊地捆成一把,團結就是力量,早就弓進水裡了。
她很想問問鑽石玫瑰的事,但她剋制住自己。
嚴肅的院長查房,絕不能從這麼溫馨的話開頭。
怎麼樣?沒有任何開場白和問候,也沒有通常的稱呼和微笑。
簡方寧院長雙肘抱肩,身材筆直,頭略後仰,突兀開了口。
俯視眾生的漠然和深潛在下面的關懷蘊涵其中。
莊羽恨死這種口吻。
普天下的醫生,都愛以悲天憫人的口吻,開始他們同病人的談話,表明居高臨下的優越。
莊羽是一個驕傲美麗的女子,雖然因為吸毒,美麗大打了折扣,但驕傲有增無減。
她喜歡與眾不同,吸毒就是一種深刻的與眾不同。
無力反抗。
她是院長,你是病人,就規定了永遠的不平等。
要是有一天,把院長也變成病人就好了。
這樣一想,莊羽心平氣和了些。
她說,挺好的。
支遠也回答,不錯。
中藥很平穩。
除了有點拉肚子,沒大的不舒服。
簡方寧點點頭,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種樣子也令莊羽氣鬱難平。
無論你說什麼,病情是好還是壞,瞬息萬變還是一成不變,院長總是優雅地點點頭,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痛苦的身體力行,只不過是在驗算她已知的答案。
今天我們要開始改用新方劑,效果更好。
但有一點,必須在完全排除毒品以後,才可使用。
否則,危及生命。
開始治療以前,我想再確認一下,你們是否已徹底停用毒品?簡方寧字字千鈞。
那。。。。。。支遠臉色刷白,說。。。。。。當然是沒有。。。。。。可是。。。。。。舌頭像打了個解不開的水手結。
可是什麼呀,在戒毒醫院裡,到哪兒去找毒品?進來的時候,讓你們像澡堂一樣扒了個光,就是孫悟空,也別想帶個猴毛兒進來。
這麼問,是不相信我們啊,還是不相信你們自己?莊羽見支遠要露餡,趕緊滴水不漏地接過來。
簡方寧微微一笑,說,不是信不信,是對生命負責。
出了問題,我們是用墨水寫檢討,病人是用鮮血寫死亡報告書,好吧,既然肯定沒用,就開始下一步治療。
整個過程蔡醫生一言不發,直到跟隨院長走出病房。
我的天,莊羽,你這不是自搓麻繩自上吊嗎?藥如水火,最是無情。
吸了粉的人,不可用藥。
你不說實話,到時候會要了你的命的!我這就跟她說去,要罰要攆,隨他們去,不敢和閻王對著幹。
支遠用手指肚,颳著流到耳朵眼的冷汗說。
還老爺們呢,禁不住嚇唬!她的話,就是真的了?敲山震虎,我懂!招了吸粉,就罰款,他們創收的手段,拿了錢分獎金。
一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