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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深藍色的天空深邃且遙遠,春日的夜晚已經非常暖和了,倆人走了一陣子,在松樹後面找到了石亭。

在自己家裡也逃得氣喘吁吁的,泉子忽然想,好像是在被無數的人追趕似的,可這明明是蔡自家的後花園。

“會有人來麼?”他突然問。

“不會。”蔡說,“就算有人來,我也有辦法堵住他不讓進的。”

泉子笑起來。

蔡就是有這種古怪的脾氣,很久之前泉子就聽說,蔡對客人百般挑剔,甚至在自家門內擺了一張琴,有客人來,他要先彈上一小段,客人說得出這是出自哪首曲子,他才讓僕從放客人進來。

並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能做蔡的知己,有人被這麼擋駕了之後,就和安平侯抱怨,言辭中頗多譏諷,說令弟學了舊齊的那套風花雪月,一點都不像狄人了。

安平侯是個性格保守的人,聽了這話自然很生氣,於是便找了一天跑上門來,想要好好教訓一下弟弟。誰知蔡居然還想彈曲子考他,結果被大怒的安平侯一腳踹壞大門,他的那架琴也被哥哥給砸了。

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泉子不得而知,那還是他第一次聽見蔡這個名字,而這段軼事竟是從過世的皇后元縈玉那兒聽來的,因為,那段時間泉子正跟著皇后學琴。

泉子學琴是遵從宗恪的吩咐,他自小跟在宗恪身邊,什麼都被宗恪教了一點兒,讀書習字當然不必談,除此之外,宗恪還專門找來老師,教導泉子在繪畫與音律方面的知識。泉子弄不懂宗恪的目的何在,難道他是想把這個小太監培養成一個全才麼?

所以後來,皇后就很驚訝地發現宗恪身邊這個小太監,居然還懂得一些音律。她便來了興趣,要教泉子撫琴。元縈玉雖然對宗恪十分不耐煩,對泉子卻難得有耐心,每次泉子去皇后那兒學琴,回來之後宗恪也會詳細打聽。這讓泉子有種錯覺,好像這敵對的夫婦倆,是在透過自己這個中間人進行溝通。

然而泉子本身,對撫琴並沒有太強烈的興趣,之前學這些東西也是應宗恪的要求,多年之後他才偶爾聽說,原來皇帝是不希望他和宮裡那些尋常太監一樣,昏聵顢頇、愚鈍終生,因為,他畢竟是薛琮旌的兒子。

泉子的“大家公子”的範兒,也是這麼一點點被培養出來的,他自己卻不是太在意這些,泉子喜歡澄鑑法師的那句話:絕世美人不過是粉紅骷髏。

但是,在教導了泉子兩年之後,元縈玉終於放棄了。她說,並不是泉子沒有天賦,也不是他習練不勤,而是泉子“心裡沒有琴”。

皇后說,泉子能夠把曲子彈得十分熟練,也能哄騙住那些不精通音樂的人,但那都不是他自己的東西,他只不過在照本宣科而已。

“他不喜歡撫琴。”縈玉和宗恪說,“我並不是說他討厭撫琴,應該說,他既不討厭,也不喜歡,完全是應你的要求才坐在琴前的,所以他彈出來的曲調沒有神。泉子好像是個沒有心的人。”

聽了妻子這麼說之後,宗恪默然良久,還是讓泉子放棄了。

那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兒了,宗恪早就不再催促他練琴了,教導他琴音的皇后也過世多年,卻只有當日從亡國公主笑著的嘴裡說出名字的男人,還在他身邊。

泉子揚起臉來,寶藍色的繁星密密麻麻鋪滿天空,屋內的光線照射在對面的一棵圓鼓鼓的茶樹上,反射出近乎桃紅的豔麗色澤。花園的土地散發出溼乎乎的清香,四周,安靜得像在做夢。

“可惜時間晚了,看不著了。”蔡突然嘆了口氣。

泉子回過神來:“什麼?”

“鴿子。”他笑了笑,“已經養起來了,好大一群,但是現在太晚了,它們都睡了。”

泉子這才想起,之前蔡說要養鴿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