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媯龜年對黑衣人說完,從衣袖裡摸出一帕青絲手帕捂住口鼻。
黑衣人點點頭,手按劍柄圓頭,在牢門外站定:“大人需要我,出聲便是。”
媯龜年肩膀略微一用力,鐵門吱嘎吱嘎被推開,光線灑進,門口那抹扇形光亮逐漸張開張大。
門一開,黑暗中一股嗆人的汙穢之氣撲鼻,與茅廁的味道一樣難聞。腳踏在散落的稻草上,沙沙作響。許久未換的稻草早已經不是原先的顏色,變成了烏黑色,裡面散發著臭味。
昏黃的燈光下,裡側牆角有一個溢滿糞便的提桶,排洩物已經流淌了一地,甚是噁心人,看了簡直要嘔吐。
媯龜年腳底下是隻汙跡斑斑的破碗,碗裡什麼都沒有,僅有的殘羹剩飯已經乾結,與瓷碗融為一體,堅硬如石。
曹淳望抬起一隻胳膊遮眼,手腕上鐵鏈叮噹作響。
“媯大人,”他太久沒有說話,嗓子有些嘶啞,晃晃手腕上鐵銬,“咱家這個樣子,恐怕不能招待您了。”
媯龜年訕笑:“曹公公,只要你對本大人的招待滿意就行。”
“咱家很滿意。媯大人,咱家是一閹人,您還有什麼法子儘管使出來,咱家?著。”
曹淳望已經被關押多天,憔悴的面容如今被蓬鬆的白色鬍鬚所覆蓋,一頭白髮亂得與鳥窩無異。他坐在髒汙稻草上,嘴巴張口,極力呼吸著從門外吹進來的渾濁空氣。
他身體原本就瘦弱,此時枯瘦蒼白,血肉無存,長長瘦瘦的手臂如枯樹枝一般,蒼白透明的面板下,紫色脈絡盤根錯節。
“既然不能活著出去,那麼就餓死在這裡吧,也好讓想從他嘴裡得到爆料的媯家兄弟死了心思。”
從他進來就下定了抱死決心。
“曹公公,你似乎不領我的情啊!”
媯龜年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突如其來的慷慨,讓人懷疑啊!”
似乎曹淳望不懼對手的威脅。
“曹公公,告訴我需要的,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曹淳望哈哈笑了幾聲,滿眼嘲弄之色,“媯龜年,你殺了我所有的隨行人員,然後毀屍滅跡,想找到他們都難,你會放了我這個唯一的知情見證人?可笑至極!”
“你就不怕我砍了你的腦袋?”
媯龜年瞪視著曹淳望,恨得他牙直癢癢。
“咱家自從成了閹人,早已經死過一回了,又豈能怕死?”曹淳望說著衝著門口橫躺下,眯眼瞧著天棚,石鑿牢頂偶爾滴落一滴水滴,枯澀的眼眸逐漸適應了光線,“媯龜年,你現在就砍了咱家吧!”
“曹公公,”媯龜年嘆息一聲,“我殺了陪同你回鄉養老的二十六個人,又怎麼能讓你這麼痛痛快快地死去?你不遭些罪,我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死去的。”
曹淳望坐起身。他戴著手銬和腳鐐,並互相連線,使得他無論是坐是躺是臥是站都不舒服。而且,腳鐐還固定在牆角,使他只能圍著陰暗發黴的牆角活動。
雙手和雙腳已經被鐵銬磨破,略微一動,鑽心刺骨地疼。
“聽貴妃娘娘說過,你有一些手段。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再去遭那些罪,恐怕熬不下去。這樣吧,媯龜年,你安排人給我弄些好吃的和好酒,我吃喝滿意了,你想問什麼,說不定我就順嘴溜出來了。”
媯龜年大喜過望:“曹公公,我原本以為您戴的手鐲不夠重,還準備給您再加點重量呢!您既然這麼知趣,那就勉了,我讓人給您去張羅酒菜。”
媯龜年轉身對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下達命令,黑衣人身子一閃,不見了,身形快得令人目瞪口呆。沒一會兒,黑衣人端著一個木盤子重新出現,木盤裡有一盤切好的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