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粒兒”惶恐地號哭著撲到艾什懷裡,艾什摟住她機械地一前一後地搖動,他的大腦像發了瘋似的飛旋起來:是啊,這是真的……可以肯定,這樣的交談內容,竺麗是絕對不會編造的。章奴…嵐旎早就想除掉拉爾吉,以讓其子取而代之,而且就她所知,他——艾什奧克,至少擋了她三次路——假如她曉得上次發現和扔掉那些餅乾的也是他的話,那就是擋了四次。她知道了嗎?可當時並沒有人看到他呀!管它三次四次,現在都是一樣,她的意圖是避免他再次干預她的行動,與拉爾吉相比,他這個目標要容易剔除得多哩,因為,像他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母親只是個不起眼的“咖伊粒兒…巴伊”住處的女僕),死了或是失蹤,誰也不會去追查究竟。過去他沒有把那些餅乾的隱秘告訴拉爾吉,也沒有談過“孩兒膃”的實情,現在再對他說,已為時過晚了。尤其是拉爾吉對那塊墜落的沙石板早就說服了自己,認為它是碰巧掉下來的,而且在兩天前,他還責斥鄧瑪婭,說她是個不懷好意、搬弄是非的老東西,應當受到割去舌頭的懲處,就因為這位老婦人口々聲々地說,她對眼鏡蛇那件事還有不少懷疑。總之,從優婆羅闍那裡是不可能得到幫助的。
“竺麗說的對,”艾什懷著絕望的心情暗々思忖,“全是我自己的過錯,沒有向拉爾吉報告實情。幾年前就應該把那些被餅乾毒死的魚指給他看,這一回也應該給他講清楚那隻烏鴉是怎樣死於糕點的。”現在已經沒有證據,即使有證據也無濟於事,因為拉爾吉此刻已經堅信嵐旎是他的朋友,而他——艾什奧克,並不能證明壞事是她乾的,也不能把安竺麗聽到的話轉述給他們——他們一定會說竺麗只是個小丫頭,話全是她瞎編的。一旦嵐旎知道是她走漏了風聲,說不定也會殺死她呢——甚至殺死自己的母親西塔,以防西塔在自己死後追根究底……
王后涼臺的圓蓋下面已經變得昏暗朦朧起來,“咖伊粒兒”也哭得jing疲力竭了,她靜々地一動不動地躺在艾什懷裡,已被艾什一前一後單調的搖晃動作鎮定下來——艾什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凝視著遠方的雪峰。清風已經帶來冬ri將至的涼意,十月即將結束,白晝漸短。太陽馬上就要隱沒下去,遙遠的杜?凱瑪山的群峰在ru白sè的天幕映襯下變成一幅由淺玫瑰sè和琥珀sè曲線交織的花邊,天幕上掛著一顆孤星,—閃一閃的,宛如章奴…巴伊的鑽石。
艾什打了個寒戰,忽然鬆開“咖伊粒兒”的手,說:“咱們得走了。馬上就黑的看不見路了,而且——而且說不定他們正在找我呢。”他雖這麼說,但並沒有離去,一直待到遠方的雪蓋由粉紅變作暗紫,只剩下“迢遙的宮閣”的最高峰“塔砬可覽世”(“星々的塔樓”;印地語tarakalas的音義訛譯——譯註)上還滯留著最後一抹暮暉的時候。
這天,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捎來大米,但他看見“咖伊粒兒”的一隻手腕上套著一串新鮮的玫瑰花瓣做的小手鐲,他取下來,將花瓣撒在涼臺的邊沿上,乞望杜?凱瑪峰能夠理解和原諒他,由於情況緊急,他未能隨身帶來自己的祭品——“救々我吧,”艾什向屬於他個人的神祈禱,“請您救々我!我不想死呀……”
光線從峰頂消失,整個山脈在愈來愈黑的天幕上只顯現出一個微紫的輪廓,轉眼間亮起上千顆星斗。夜風越刮越大,將那些玫瑰花花瓣吹得無影無蹤,艾什得到了慰籍——在他看來,杜?凱瑪峰已經接受他的祭物。兩個孩子一同轉過身,摸索著走下這座被遺棄的塔樓,回到西塔的小院裡;他們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他們的眼睛和耳朵處於高度jing惕狀態,偵察著最微弱的聲響和動靜,以防有人在黑暗中跟蹤。
西塔正在準備晚飯,艾什把“咖伊粒兒”留在她那裡,便飛也似地穿過佔據“駭崴霾赫珥”三分之一面積的迷宮似的廻廊和庭院,跑回優婆羅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