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沒有寄出的信。
還有些信直截了當:
“我們是你的小孫子,我們需要你。我們實在不願像小猴子一樣躲在一個你看不上眼的父親身後去見你。我們想單獨見你,想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講講在馬拉加度過的童年生活,講講你的父親唐·何塞·魯伊斯,講講你的母親瑪麗亞·畢加索·洛佩斯;你的名字畢加索就是從她那裡繼承下來的。你的妹妹洛拉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有你的叔叔薩爾瓦多,在你生下來時他曾往你鼻子裡吹煙,好讓你活過來,而當時接生員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還有你的教母瑪麗亞·德洛斯·雷梅迪奧斯當時是怎麼餵你奶吃的,因為你母親當時已累得喂不動奶了。他們都是什麼樣的人?你瞧,既然你把我們的父親偷走了,我們就要找你去尋根。為了建立現在,就應該有一個過去。爺爺,把這個過去給我們吧。
“哪怕一次也行,爺爺,給我們吧!”
10月。夏多布里昂學校重新開課。這一年是哲學年,要對紀德、尼采、普魯斯特、蘭波、司湯達進行反思。他們每個人都是大師,在學識、熱情和反叛方面一個比一個強。一個思想、一個亮點、一個論點便令我們爭論不休。
“旅途之中,行者為要。”
我們的靈魂在翱翔,我們為某個警句而讚歎不已,尋找理論根據,吹毛求疵,發癲發狂。命題,反命題,努力尋找自己的定位。
唇槍舌戰之中,男生女生尋找對手,都想把對方拿下。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會產生神奇的效果。加謬的一句話,便可成就一對對俊男靚女,普雷韋的詩具有同等效果:
不要怪我以你相稱,
唯深愛之人有此殊榮,
何必在乎一見鍾情。
我喜歡這種含蓄純潔的氛圍。討我好感的殷勤倜儻的男孩子都在設法給我開啟一扇門,表現頗為浪漫,且又剋制,非常文雅。手指的碰撞,貼貼臉頰都會讓我心跳不已。他們從我這裡得到的僅此而已。我對他們唯一的要求是要尊重我。希望巴勃利托愛他們,也希望他們愛巴勃利托。
我異常多愁善感,一位男孩送給我一枚從集市上贏來的破戒指,我就想入非非。這枚戒指已脫離了原來的意義,它使我的想象力任意馳騁,以為可以由此最終抹掉畢加索留在我身上的烙印和傷痕。
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懂,幼稚而又單純,容易輕信。
巴勃利托被我們班上一位女孩子迷住了。她叫多米妮克; 科西嘉人,漂亮、溫柔、純潔,有思想,有深度,是那種各種優點集於一身的女孩子。
愛情、歡娛,巴勃利托很想向她公開自己的愛慕之心,但是自小就與愛無緣,“我愛你”這句話怎麼好說出口呢?
巴勃利托生性害羞、內向,他不敢把心裡話向這位科西嘉女孩子表露。
我理解你沉默的目光
然而多米妮克並不理解巴勃利托的目光。巴勃利托不主動表白,姑娘怎能知道他喜歡她?
“我該怎麼辦?”一天晚上,巴勃利托問我說。
“你想讓我去對她說?”
“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呢。”
“你可以給她寫信。”
如何用詞?巴勃利托一拖再拖,最後也沒能把心裡話說出來。他心裡有太多憂慮、太多傷痕、太多破碎的希望。
太多的太多,巴勃利托動作太慢,多米妮克名花有主了。
愛情是沒工夫等待的。
父親把電話打到學校來。他要見我們,但巴勃利托拒而不見。他不想再受罪了。
父親把見面的地點定在戛納車站對面的一家咖啡館的露天茶座。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他從巴黎帶來的名叫塞利娜的年輕女人。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