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心裡頭真是滲(病框)得慌。小野一天沒抓住那個刺客,他一天就不會讓我清淨,動不動就提拎我去那個鬼地方,去看他們怎麼糟蹋中國人,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我就覺得頭頂上就像有一把刀子懸著,隨時隨地都可能落在自己的腦袋上。真想找個知己的人說說,罵罵,心裡也痛快痛快,可又不能說,如果懷玉在家,我一準要跟她叨叨的。有時想想,也真憋氣,他媽的日本人的兵憑什麼在我們天津衛駐著?不但活得挺滋潤,還可以隨便抓人、打人、殺人,中國政府也拿他們沒輒?便忍不住問掌櫃的,掌櫃的嘆氣說,這說來話就長了;再問下去,掌櫃的卻不說了,還叮囑我:“就你這張簸箕嘴呀,知道那麼多幹什麼?還是踏踏實實做買賣吧。”後來還是懷玉說給我聽的;我才知道天津衛那些租界和外國駐軍是怎麼來的,那是後話了。
過了幾天,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兒,喝了幾口酒的陸雄飛怪笑著臉說:“德寶,聽說你小子那天在海光寺軍營裡邊見大世面啦?”
我臉“騰”的紅起來,也不理他。
陸雄飛說:“嘿,你跟我犯什麼氣呀?是那個姓李的小白臉賣的你呀,有火衝他發去。我早就看出來了,他不是個地道種兒!”
洗玉當然不愛聽,筷子磕的碗邊“噹噹”響。
疊玉瞟了陸雄飛一眼:“吃飯也堵不住嘴呀?”
陸雄飛哪裡怕老婆,接著甩話:“聽說那場面嚇得你快尿褲了?”
我忍不住說:“反正都是你們跟日本人摻乎的,把我也拐帶進去遭罪。”
陸雄飛說:“哎,好人孬人你可得分清呀,我跟日本人打交道是作買賣,他出錢,咱出力,可沒丟中國人的臉。這些老爺子可是都知道的。李穿石跟日本人可就不一樣了。他是溜溝子,舔眼子,哈巴狗一條!這號的人,誰跟他在一起誰就能叫他賣了。”。
洗玉把筷子一摔,走了。
掌櫃的突然衝伙房叫起來:“孫胖子,這菜是怎麼炒的?鹹的鹹,淡的淡,沒一個順口的!”
大櫥孫胖子趕緊跑過來問怎麼回事,掌櫃的又不再說什麼,擺擺手讓他去了。
陸雄飛這才不吭聲,但是那頓飯就這麼攪了。
在那兒以後,陸雄飛一再的在掌櫃的耳朵邊叨叨李穿石的不是,李穿石自然從洗玉那兒聽說了。他生怕掌櫃的變了主意,不願意把洗玉嫁給自己,就託了市政府的一個姓馬的稅務科長來“恆雅齋”串門。馬科長哼哼哈哈的明裡說是檢查稅務,實際上來給李穿石當撐腰的,掌櫃的哪裡敢得罪市政府的官呀,儘管對李穿石的為人心裡還犯著嘀咕,但他跟洗玉來往的事兒便再也不好說二話了。
老話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真是一點也不錯,小野這邊事兒還沒了,東北軍的人又找上門了,那正是進伏的頭一天,吃過了晚飯,一家人都在院子裡納涼,掌櫃的逗著小開歲正開心呢,東北軍的團長金一戈進了門,掌櫃的忙叫我倒茶上煙,一邊跟金團長寒暄著:“貴客,貴客,金團長怎麼有空到寒舍來呀?是不是想學摸點好玩意兒?”
金團長在客廳坐定說:“趙老闆,不瞞您說,我今天不是來買東西的,是公事在身呀,聽說你們家的夥計德寶見過一個要殺小野的刺客?”
一聽這話,掌櫃的臉上的肉皮兒就抽搐,忙問:“您怎麼知道的?”
金團長說:“日本人都把德寶弄到海光寺那嘎瘩好幾趟了,我知道算是晚的了。”
掌櫃的問:“您打聽這事是……”
金團長臉板起來說:“那傢伙###不離十是我部的一個逃兵,而且還是個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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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第七章(5)
掌櫃的聽了,狠狠的瞟了我一眼,就別提有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