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的血。
慕容衝彷彿一下清醒了過來,連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容樓,急道:“你怎麼樣?!”
“還。。。。。。好。”容樓道,只是那個“好”字是混和著又一口鮮血湧出的。
慕容衝又恨又憐。
恨他任性受拳,憐他一片用心。
伸手擦去容樓唇邊殘留的血漬,慕容衝搖頭嘆道:“你為何不躲?我以為你會躲的,以你的身手,本該易如反掌。”
“剛才是我的錯,原該受罰。”容樓伸手,輕輕撫拭去慕容衝臉上被自己的血汙染了的痕跡。
“唉。。。。。。你真是塊又倔又硬的石頭。”慕容衝無限憐惜地柔聲道。
容樓笑了。
轉瞬,慕容衝又一臉嚴肅道:“我說不準你再去刺殺秦王,只因知道你不但殺不了他,而且自己還有性命之憂。”
容樓劍眉微挑,似有不服。
“我怎會不知你武力已達登峰造極。”慕容衝瞧在眼裡,輕嘆一聲,道:“只不過似你這般的絕世高手,秦王侍衛中也許一個都沒有,但象莊千棠那樣的高手他卻有成百上千人之多,你要如何匹敵?”
嘴上說著這些,他心裡卻想:就算刺殺成功,只怕也要搭上你半條性命。而且苻堅死後,繼位的必是其弟苻融,有他在,秦國同樣不好對付。這場不值得去賭的賭局我絕不准你去賭。
他想到的苻融,乃是苻堅的弟弟,二十出頭的年紀已是鋒芒必露,文功武略絕不遜於苻堅,現正代王猛之職,為秦國鎮東大將軍。
容樓聽得心中一堵。
其實慕容衝說的這些他又何嘗不懂?只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乃大丈夫之本色。他原本的計劃是拼死殺苻堅,替慕容衝雪恥,而秦王遇刺的訊息應該會引起長安暫時的混亂,若自己饒幸得保,再可憑藉一身本事,趁亂帶著慕容衝姐弟逃出長安,遠赴北國無人之地。現下不讓他殺苻堅,他又要如何救人呢?
“我沒想那麼多,只想救你們出去。”容樓沉聲道。
“出去?”慕容衝釋然地笑了笑,道:“那倒不必,過不了多久秦王必會放我出宮。”
容樓愣了愣,雖然不明白他要怎麼出去,但料他機智多能,必是已有主張。於是,他想了想,又道:“你真的不想殺了他報仇?”
“國恨家仇我早銘刻於胸。仇一定要報,卻不能假借別人之手!”慕容衝的目光冰冷了下來,凜然道:“終有一日,我要親手打敗苻堅!打敗秦國!”
看到慕容衝躊躇滿志的神情,容樓忽覺一陣黯然,心中升起一股道不明的慌亂。
他是鮮卑宇文族的後人,口頭上雖然可以不承認,但心裡卻不能不承認。那麼,對慕容族,他算不算有仇?該不該餘恨?只是救出他們姐弟倒沒什麼,但若是慕容衝不能放下一切,還想重建燕國怎麼辦?。。。。。。想到這裡,他立刻就此打住,再也不願想下去了。
“清河公主呢?她怎麼辦?”容樓忽道。
慕容衝思慮片刻,才道:“這個不勞你費神,緩一緩,我自有主張。”
二人一時無話。
忽而,容樓輕咳了幾聲,笑道:“你的拳頭比以前硬了,想是這兩年確有勤加練習。”
慕容衝也笑了,道:“聽你這麼說,想必還挺得住,我倒是放心了。”說完鬆開了扶著他的手。
“只要讓我運功調息幾個時辰,內傷便可無礙。”容樓笑道。
慕容沖走到窗邊,瞧著有些亮起的天色,皺眉道:“不能讓人發現你這副模樣,否則難逃嫌疑。”他幫容樓收拾了一番,又取來自己的一身素袍,讓他換上後,才安心道:“還好,今日應該沒有人來,你可以專心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