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長心中明白這分明是歪理,放在這裡這麼一說卻偏偏極有道理。明明都是科場舞弊遞了條子,但仔細想想似乎林公子比之其他人應當罪名輕些,但這罪行其中的輕重度量,卻是在於酌情和舞弊的一線之間。
“正是因為這許多案子判決的時候有太多所謂的酌情和覺得有失公允,在外人看來才會顯得箇中異常黑暗。這林公子若是因為滿腹才學得到特赦,我等知情人自然明白他是有真才實學配得上名次,可老百姓又哪裡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一個人物,恐怕只以為是林尚書玩弄權勢的結果。”
柳文長雖然心中替小林公子惋惜,但仍舊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覺得理應按律行事,“若是今次你常兄因為這等事差上一名落榜,你是會體諒林公子這邊的事情覺得論處有失公允,還是會覺得此事應當按律行事同等查處呢?”
常佳紀本已經佔據上風,說得許多學子們暗暗點頭,卻是沒想到被柳文長這麼一句反問噎了個啞口無言。這問題可是誅心至極的,要說能體諒的確太虛偽。
這春闈會試是學子的頭等大事,哪裡有會體諒走了關係的權貴子弟擠掉自己名額的道理。但要說覺得按律行事好,卻又等於是輸了辯論,自然又是不甘心的。
林甫聽了這兩人爭論自己舞弊的事情,很是無奈愕然。這常兄的想法倒是更加貼合自己幾分,不過柳兄這等堅持本心的人他也是極為讚賞的。
第四十六章 眾生相(上)
不過這柳兄的辯法倒是有些偏頗了,他將常兄代入其中一邊,那一邊是陌生人的事情,一邊是自己的事情,當然是以自己為重。
若是反駁他,你處於這等境地,家中長輩不知什麼時候替自己打點的關係,自己一無所知,明明成績也夠上榜此刻卻要落得下大獄的下場,那麼他也是萬萬說不出覺得按律一同查處好的。
要問看法,自然得是兩邊都是陌生人,才不會有感性的成分,若是把自己也帶入進去,那麼有所偏向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更關鍵的事情是他小林公子怎麼就當真是可惜了,難道這是有什麼訊息傳了出來嗎?林甫想想也覺得不大可能,自家姐姐分明今天是一臉喜色,自己要是有個什麼事情家父家姐怎麼可能比這些寒門學子還要慢知道?
林甫看準了空當插嘴一問,才知道這搞了半天分明是莫須有的事情。
原來是在場的諸位學子覺得春闈會試實在太過黑暗,就算是再有才學的人,不走關係門路也是萬萬沒有機會拿到二甲上那麼前面的位置的,於是乎很是痛惜這麼一位柳兄口中的才子誤入歧途,落得如此下場。
小林公子聽完之後是啞然失笑,自己先前愣了個神,一恍神就聽著諸位在說自己可惜了,還以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
搞了半天是因為自己先前在權貴榜上便就拿了二甲上的位置,此刻眾人雖未見到新榜單,但心下都是對科場的黑暗心知肚明,因而覺著小林公子雖是有大才,但既在權貴榜上拿得到那麼高的名次,總也是走了門路的。
雖然比之其他下大獄的權貴自己,諸人言語之中對他多有讚賞和同情,但卻是沒有一個人提起他小林公子其實真的沒有遞條子的這種可能。
只能說他們的猜測其實是很貼近事實的,若不是林甫京華詩會上的那一句惹得了陛下的青睞,諸位權貴也不敢如此明顯的打壓他,否則此次春闈就算他答的再好,這一甲三名的位置都斷然是和他無緣的。
林甫搖了搖頭,此事在他看來都有些撲朔迷離,更別提眼前這些學子們了。
春闈案背後,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和箇中內情與細節,他們那是絲毫不知。
一旁還有想得通透的學子在猜測其中的內情,覺得陛下此舉只是治標不治本,科場的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