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很是歡迎。從美國那邊給我打了一份證明,檔案裡面說我是民間考古學專家,這次出國是給博物館做講學,促進中美文化交流。因為這份檔案的關係,我順利地拿到了短期簽證,展開了美國之行的前奏。
出國之前,我去電話局往“一源齋”在美國的分店掛了電話,那邊的負責人叫“薛一棍”,是桑老爺子拜把子的兄弟。一聽說我要去,差點兒在電話裡就哭出來,讓我過去的時候千萬記得把老爺子的骨灰罈子帶上,讓唐人街的老少爺們兒有個想念。我說桑老爺子比較頑固,死後不肯入土,現在只好拿“虎威”珠給他做了個冷藏保鮮,屍體在一源齋的庫房裡停著呢,不方便運出國,怕海關把我扣了,說我倒騰乾屍。薛大叔一聽,又開始號啕大哭,說那就帶兩件老爺子的隨身衣服,讓他們立個衣冠冢也是好的。我只得答應,臨行之前又去庫房給桑老爺子拜了幾拜,取了一件馬甲塞進了揹包。
大金牙堅持要去上海機場為我送行,我說店裡的生意你總得照顧吧?他說歇兩天不要緊,我這一走少則兩三個月,多則一年半載。萬一到時候在那邊結婚生子做了華僑,以後做兄弟的想見上一面,還要拿國家的條子辦事。不如送佛送到西,陪我去趟上海得了。
我心說你不給我把店裡的東西來個捲包會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兩人一路海侃山聊到了上海,本來要坐當天晚上的飛機直飛香港,然後從那裡轉機。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霧把航班給耽擱了。我和大金牙裹著厚厚的軍大衣,靠在候機廳裡等訊息,他抱著暖壺,笑眯眯地說:“怎麼著,掌櫃的?我這趟沒白來吧,你看這濃霧一起,說不好要耽誤多長時間。咱們哥倆隨便聊一聊,也就正好把時間打發過去了。”
我吸取了上次南京等車的教訓,再也不敢到處亂逛。一邊喝熱水一邊等航空公司的訊息。後半夜外頭的霧反而越來越濃,很多旅客都紛紛要求退票。大喇叭裡不停地喊著“請旅客們安靜,請旅客們安靜”,候機廳裡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激烈。
大金牙要去前臺看熱鬧,我說我有點兒困,想先睡一覺。頭剛枕著揹包沒五分鐘,就被大金牙搖醒了。
“老胡,你快瞅瞅這個,是不是很眼熟?”大金牙興奮地揮了揮手裡的東西,像害怕被人看見一樣,又迅速地揣進了軍棉襖裡。
我說什麼破玩意兒,你捂那麼嚴實我看個屁啊!他趕緊道歉,說自己興奮過頭,太激動了。我看他前言不搭後語,估計這小子可能是撿著美元了。沒想到他從懷裡拖出來的是一張圖紙,雖然只露了半個角,我已經認出那東西來,大金牙兜裡藏的,居然是一張洛陽鏟的製作圖紙。
俗話說得好,沒有精鋼鑽誰敢攬那瓷器活。趁手的器械,那就像是合作多年的老夥計一樣,跟手藝人之間有說不完的默契。孫悟空舞的金箍棒,關二爺使的偃月刀,解放軍握的二八槓,盜墓賊扛的洛陽鏟。吃什麼飯用什麼碗,一步都錯不得。當初我和胖子一直想買兩把正宗的洛陽鏟使使,還特意跑到當地作坊去求寶,可惜人家賣鏟子的不認我們這兩塊雜招牌,賣鏟子的老蛋蛋說祖上有規矩,家裡的寶貝只供給正主使,像我們這樣的門外漢就是給他堆一座金山也不成。胖子當時就想掀人家攤子,說他們是資本家的看門狗。我說造洛陽鏟的手藝,天下就只此一家。你要是再把他打死了,以後洛陽鏟將和大熊貓一樣,被劃為活化石的行列,祖國的花朵們就只能去博物館瞻仰它們了。胖子聽完之後覺得十分有道理,終於放棄了對小作坊的軍事打擊,不過臨走的時候摸了人家圈裡兩隻老母雞,說經濟上的制裁還是要的。
眼前這張圖紙,可以說是鉅細無遺,不僅精確地標註了洛陽鏟各個部分的零件配置,連製作時使用的金屬比例,火候控制,對水質的要求都有詳細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