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都價值連城,民間能賣的起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貴,一般顯貴大戶人家根本連問一下價格的資格都沒有,像這樣的寶車每年不到三十輛,張一鞭也就是走的道多了,認識的商客也廣,又是幾十年如一日干這一行的才稍微聽說,對他來說是個神秘不可測的東西,此時見到實物徹底點燃了那份心底那份癲狂。
張一鞭這輩子和馬車待得日子比和父母妻兒親朋好友待得時候還長,十足一個大大的車痴,此刻竟然親眼見到如此瑰麗的寶馬香車,這簡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如何不令他們大喜若狂,木呆呆的看著,這裡摸摸,那裡摸摸,見到有髒的地方,使勁的用袖子擦一擦,要不是嫌丟人,恨不得上去舔乾淨。
良久,張一鞭猛然醒悟過來,站起來退後一步,高喊道:“如此寶車,世間少有,豈能不拜?”說著便整衣肅容,學文人雅士一個大拜,長長的跪伏在車前。
正在這時,身後一個持著風燈的女子悠悠飄來,行走在細雨中,朦朦朧朧像個謫仙人,看不見容貌,身段一流,眼神清冷,走到車旁,靜靜的看了狂顛的張一鞭,滿意的頜首道:“別拜了,起來吧。”
“這個,姑娘,我……”
張一鞭滿臉窘迫,心越急便越說不出話來,面前的女子雖蒙面看不見相貌,但想必是個大美人,雖然孩子都娶妻生子了,張一鞭還是有點鄉下人的羞赧,再加上剛才實在太丟臉,一時尷尬的大咧咧的撓著頭,不知該說些甚麼。
“你愛車,這很好,”女人隨手扔了一個小錦囊到了張一鞭身前,“聽說你是椒陵最有名的車把式,甩的一手好馬鞭,我家小姐要去金陵,日暮之前必須趕到,到了,裡面的錢全是你的,不到,一文也沒有,敢接嗎?”
“為甚麼不敢,這樣的好車,區區一日百里,哪怕路有些泥濘又怕甚麼,能駕這樣的寶車就是倒貼錢也願意。”張一鞭撿起錦囊,好傢伙,出手不凡,怕有十幾貫了,一瞬間,眼睛又冒光的回到了寶車上,伸手摸著皮光水滑的白馬長長的馬鬃,一臉徹骨的該死溫柔。
“那就啟程吧,來的路上被一些白痴盯上了,沒功夫和那些小混混糾纏,便宜了他們。”
女子在說到讓人頭疼不已的市井混混時,語氣八風不動,聽不出害怕也聽不出不屑,像是歷經了暴風驟雨的老蒼松,平淡了一切,倒顯得比自己這個中年大叔還老成世故,張一鞭也只是念頭一閃而過,沒敢多想,想也白想,做這行最怕問東問西,是大忌諱。
老實笨嘴拙舌的車把式可以乾的長久,老實話多卻又知道分寸進退的可以興旺,譬如張一鞭,一路上可以和客人聊各地見聞,山水習俗,唯獨不問客人做何買賣營生家中情況的,唯獨那些給了三分顏色就蹬鼻子上臉的粗漢子,是幹不了長久的,甚至被人就地宰了,張一鞭聽過太多也見過一些。
“拿上我趁手的鞭子,立馬就走。”
張一鞭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從容拱手,掉頭跑了進去,跑得很穩,不會跌倒,幾個呼吸的功夫,張一鞭就批了件頂風雨的麻衣大氅,帶著斗笠,盲鞋馬鞭的跑了出來,對著被黑紗遮蓋的女子笑道:“可以了。”
神秘女子難得破顏笑了:“名不虛傳,是個懂事的老人。”
女子到了車旁,輕鬆的一彈腿,箭一樣竄進了車內,車簾只是一閃便重新合上,隱約間張一鞭似乎看見車內還有一個女人。
默默點點頭,張一鞭握著馬鞭小心的扭身上了馬車,猛然間,張一鞭舒服的快哼了起來,這名動天下的馬車果然不凡,只坐上去就如此舒服,好像飄在雲端,眼暈目眩不知魂在何方。
“啟程吧——!”神秘女子一聲催促,緩緩清晰的響在張一鞭心頭。
尷尬的咳了咳,馬鞭高高揚起,“啪啦啪啦”凌空抽了數聲,清亮凜冽,乾脆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