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南城兵馬司的張吏目任職已經七八年,在衙中地位特殊。他深得三任指揮信重,得以坐鎮衙署處理庶務,實際權力要超過副指揮。
原因很簡單,他這樣的老人,既熟悉南城地面,又能夠為兵馬司穩妥可靠安全的創造收入。當然,他的成功也得利於南城這片萬商雲集的得天獨厚之地。
其實要論起血統,張功業與勳貴之家昌安伯乃同宗,只不過他是沒什麼分量的旁枝而已。恩蔭之類的好處,想都別想,這個兵馬司吏目的職位,也是費了很大勁才得到的。
想當初,其他人都向往在內城居住做事,雜亂無章的外城被視為南郊,京師本地有點體面的人,都是不大願意去的。而他則不挑不揀,來到了這南城兵馬司。一干就是八年。
是他發明了與宣課分司聯動“辦案”的法子,大大提高了效率和精準度;是他制定了捉拿“嫌犯”的原則和方針,並耐心輸灌給每一個差役;是他主持“審問”,力圖在程式上做到無懈可擊。
至少在他自己看來,確實是無懈可擊,即便官司打到金鑾殿上,他也可以為辯白,他有這個自信。
天子腳下要安穩。刑名捕盜當然很重要。而那宣課分司職責只是收稅不負責刑名,發現了可疑份子總應該向兵馬司舉報,這沒錯;
兵馬司接到了舉報總該派差役去甄別,這也沒錯;若是確實可疑,總該將嫌犯帶回衙門審問,這還是沒錯;
嫌犯都是外地人。審問時如果需要趕赴外地核實身份,也很正常。那麼在此期間,嫌犯按規矩扣在牢獄中也沒什麼不對的。
最後,如果嫌犯因為各種緣故確實不能住在牢裡,又考慮到並沒有發現實際罪行,那麼法理不外乎人情,那麼讓嫌犯交一筆押金,便可以暫時離開牢獄,難道不應該麼?
上面那些。哪一條不合乎大明律法?正是透過這些一環扣一環的精密措施,南城兵馬司吏目張先生借用律法為自己構築起了相當牢固的保護網,這麼多年來可以說波瀾不驚、安然無恙。當然,他的上司們也都受益匪淺的。
張先生每每看到邸報上那些因為貪贓而受到處罰的官員事例,發自內心的鄙視之情就會油然而生,那些蠢官做事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活該被處罰。
雖然張吏目也算人在京城,但朝堂上的風雨和官場中的風雲,距離他很遠很遠。他就在這南城小天地中。自得其樂又平平穩穩的渡過了一年又一年。迎來一任又一任的上司。
大概是太出色的原因,他的位置始終也沒有動過。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日子好像要永遠這樣過下去,直到他老的動不了那一天。
卻說戴恭和他的兩個“夥計”被帶到南城兵馬司,又被直接領到西側院。
在院門口遇到兩個差役押著一個綢衫商人出來,還有個吏員在旁邊。那吏員邊走邊道:“事情就是這樣,沒別的法子,你去忍上幾天好了。”
“在下哪裡有這功夫,求老兄幫忙關說一二,在下確實清白的很。”
“幫你說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實話實說,若沒銀子都是白費口水。”
“好說!好說!”
李佑聽清了說話,便掃了那邊一眼,這也是今天被抓來的“肥羊”?從短短几句話裡,底層衙門經驗豐富的李大人就能猜出幾分內情。
八成是在裡面先嚇唬幾句,叫“肥羊”膽戰心驚。然後到了外頭,就有吏員出面,假裝當好人以幫忙說情為由收銀子。
若最後事情“辦成”了,那“肥羊”還得心存感激,也就當做“破財免災”,沒有繼續鬧得心思了。
分工很明確啊,有去抓人的,有主審唱黑臉的,有好心唱紅臉的,一個兵馬司衙門裡人人有份、利益均沾,難怪這麼多年可以穩妥執行沒有翻車…李佑暗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