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它不僅僅是在這亂世中特別,自這片大陸上有歷史這樣東西開始,它就是特別的了。淮陽是一座城,卻從未被人叫過淮陽城,自從大陸上的第一個大一統帝國建立伊始,它就叫淮陽,而且也是這片大陸上唯一一個不曾屬於過任何國家的城,這麼多年來,這天下早不知換過多少個主人,也不知有過多少個國家,可是淮陽卻一直矗立在這座大陸上,從未變過。
尹華香走進淮陽,看著那從未曾變過的街道,未曾變過的人,心中悵然。她本是一個孤兒,被師傅收養後就跟著他四處奔波,五歲那年,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覃覃,是那個照顧她,幫她擦藥,喂她吃飯的小哥哥起的,那時她不知他是裕王世子,他也不知她是尹家後人,她只叫他一聲小哥哥,而他,叫她覃覃。後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就開始叫他阿照,他也欣然應允。可惜,她不能夠長期陪在他身邊,她是師傅特意留下的人,她不僅僅是覃覃,她還是尹家,華香。
匆匆一別,她只能從各地傳來的訊息中知道他的近況,原本她也不過是當那個所謂的婚約是一個玩笑,可是後來卻不知怎地,就這樣上了心,看著他一次次地害得那些跟他定親的女子沒辦法與他成親,最後乾脆傳出了一個克妻的名聲,每次這時她就會拿著那塊他給她的信物,一次次地念著他的名字,阿照。她一直以為他是為了他們兩個之間的承諾才遲遲不肯娶妻,心中無疑是欣喜的,但是尹家祖訓,不滿二十,不可成親,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著她滿二十歲的那天,披上鳳冠霞帔,嫁與他為妻。
可是她從未想到,她滿二十歲的那年,那個女子會突然出現,而他會那樣攬著她,只要聽到她喚他一聲子卿,便喜悅至極。這個時候,她才知道,他不是為了等她,而是為了等那個名為音落的女子,為他們許下一生一世。而她尹華香,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他根本從來都不記得她。
尹華香思及此處,心中黯然。“姑娘,咱們還是快點去見主公吧。”悅媣站在尹華香身後,看見她這樣黯然神傷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宋臨照了。心中不免有些為自家姑娘不值,宋臨照那是什麼眼光,居然看上了那樣一個舞刀弄槍跟個男人一樣的聶音落,而對她家溫婉大氣,聰慧至極的姑娘視而不見,真是眼睛瞎了吧。悅媣撇撇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這樣見異思遷的傢伙。“走吧,我們去見師傅。”尹華香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不管這段情最後結果如何,她都要試一試才行,至少也要給自己一個死心的機會,她不能永遠都是這樣一步不進,況且尹家後人,也不是兒女情長之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君既無心我便休,她尹華香,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一蹶不振。悅媣看著尹華香突然就恢復神采的臉龐,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姑娘只要沒鑽進死衚衕裡就好。也不再多言,扶著她的胳膊就往她所言的主公的住處走去。
淮陽的勢力劃分極為簡單,或許應該說,根本沒有所謂的勢力存在,這裡的人各自劃地而居,住在祖輩流傳下來的地域上,逐漸發展到瞭如今的樣子。大部分人都習慣了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很多人都是出生在淮陽,然後終老在淮陽,一生可能都沒有踏出過淮陽一步。但是也不是沒有對外面的紅塵紛擾極度嚮往之人,這些人人數雖少,但也不可小覷,當年的尹家就是如此,那一任尹家家主力排眾議離開了淮陽,得到東梁始帝的賞識,與始帝一同打下了這萬里河山,一時之間,風光無限。可惜後來東梁國破,尹家也跟著不知所蹤。尹華香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她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孤兒了,師傅也從未告訴過她尹家是如何滅亡的,不過尹家在淮陽這麼多年的經營還在,她在淮陽也不至於沒有立足之地。
回到尹家本宅的時候,已是傍晚,這座三進三出的宅院並不算很大,卻每次都讓尹華香感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