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叫了一句”費老師“,他才注意到來人。
但這時雲來已經看到費諾的袖釦,正是潘希年之前挑中的那一對。這個發現像一盆從天而降的冷水,多少澆滅了他前一刻的好心情。
費諾的目光落到雲來和潘希年交握的手上,停了許久才移開:”你們來了。雲來你第一次參加院裡的活動,好好放鬆一下。“我們會。費老師,我想給您敬杯酒。謝謝您這段時間來的教導和關照。祝您新年愉快。”雲來說完略一鞠躬。
費諾離座而起,接了雲來的敬酒,待彼此杯中酒盡,頷首微笑道:“新年快樂。雲來,我也算是希年在這裡的親人和長輩了,看見你們能在一起,我很高興。”
雲來扭頭去看潘希年,欣賞著她側臉的線條,又看回費諾:“來到這個學校,認識費老師您和希年,我想會是我這一輩子都覺得幸運的好事。”
他心潮澎湃,短短一句話說完眼眶都有點熱,費諾還是含笑以對,拍拍他的肩膀,又看著潘希年說:“好了,舞會要開始了,你們年輕人好好去玩。新年記得回家裡吃飯,兩個人一起來,徐阿姨看見你回來,一定很高興。”
潘希年自從敬酒再到閒談,始終都不溫不火、安靜怡然,直到聽到費諾這句話,眼波一閃,仰起臉來:“費諾,我做完手術之後你的那個生日,你讓我許過一個願。那個願我沒許,現在你的生日又要到了,我想把那個願望許了,好不好?”
靜默只一刻,答案已經給出:“你說。”
一支舞。我想和你跳一支舞。“潘希年如是說。
中歇曲二那一夜,那一舞
她旋轉起來,腳步又輕又快,幾乎要凌空飛起,雲來忍不住想,在費諾的臂彎裡,她是不是也輕得如同一片雲彩。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折起的光芒如同冬天的初雪,靜謐地落滿一肩。
舞會由老院長伉儷開第一支舞。他們相攜小半個世紀,走過多少艱難的歲月依然鶼鰈情深,已是全院上下口耳相傳的傳奇。燈光下老人們的銀髮閃爍,並不花哨的舞姿引來全場的起立和掌聲,T大建築景觀學院歷史悠久的年末舞會就此正式開始。
費諾和潘希年進入舞池的時候,舞池裡已經有不少人了,但此時正是舞會的高潮,氣氛寬泛活躍,而舞池裡其他人亦無暇他顧,他們的加入並沒有引起過大的關注,加上旋轉中除了自己的舞伴,旁人的臉皆是模糊不可見的。
雲來端著酒杯站在餐廳的一角,遠遠注視著這一切。潘希年提出這個要求的起初,他著實是吃了一驚,但微妙的驚訝和嫉妒之後,他還是平靜了下來——哪怕潘希年對費諾真的有著自己不知道的迷戀,那也已經是屬於往昔的舊事了。他們既然都能欣然一舞,自己又何必糾結不安呢?何況如今握著潘希年的手的人,正是自己啊。
當時費諾也因這個願望而遲疑了,沉默許久才說:”你應該和雲來跳這一支舞。“接下來的舞我已經說好都和他跳了,就一支。”
雲來暗自訝異潘希年難得一見的固執,又不好表態。費諾看了看她,轉向雲來:“雲來,那我借希年跳一支舞?”
潘希年眼底的期盼消清楚楚落在自己眼中,雲來卻只能裝作沒看見,他點頭:“這既然是希年的願望,那當然好。我本來也不太會跳舞,正好想看看別人怎麼跳,再溫習一下呢。”
他目送費諾和潘希年走開,她鬢邊的山茶花不不慎掉落,卻沒有覺察;費諾叫住她,又彎腰撿起那朵花,重新為她簪上,這才在一起繼續走向舞池。
現如今這兩個人站在舞池的一角,費諾的手搭在潘希年腰間,而潘希年的手則輕輕攀住費諾的肩背。他們站得很遠,感覺上卻又很親密,而這種親密甚至不是來自肢體的接觸,相反,是一種一起生活過的人之間的信任和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