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時代,一戶人家如果能有一個天井,那就代表這戶人家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因為一般人家是做不起這麼多房子的。當然,也有好幾戶人家共用一個天井的,那就另當別論。
姥爹以為謝姑娘的房間就在這裡了。可是謝家父親的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從一條小走廊穿了過去。後面居然還有一個“回”字形建築,中間還有一個同樣大小的天井。
能有兩個天井的人家,那就稱得上是大戶人家了。
羅步齋竊竊對姥爹說道:“這些房子夠我們蘿蔔寨住十幾戶人家了。”
姥爹故意走慢一些,與謝家父親落開一段距離,小聲笑道:“你不知道,如果做兩個天井的話,這裡是要住十幾戶人家的。不過這十幾戶住的都是老爺的小妾。可惜這謝家子孫稀薄,居然只有一個女兒。”
羅步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說道:“你感覺到沒有,這屋裡的陰氣非常重,不像是長期住人的地方。”
此時太陽當空,陽光撲到了天井上,也照到了走廊裡。沒進謝家之前,姥爹和羅步齋都熱得額頭冒汗,挑彩禮擔子的僕人們更是汗溼了衣服,肩胛骨的位置甚至析出了一層白色的汗鹽。其實僕人們挑的彩禮並不重,多是綢緞,布匹,紅白糖,椅子之類有些象徵意義的東西。那時候交通不便,如果憑人力挑重物還走那麼遠的路程,那就太笨了。重物是早就用車拖了過來的。
在這麼熱的天氣裡,走進謝家後院之後居然就如走進了井底一樣清涼,這很難不讓人生疑。姥爹甚至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穿過兩個天井之後,謝家父親還沒有停住,繼續順著小走廊往後走,來到了第三個天井旁。這時候,姥爹也忍不住感嘆謝家財大氣粗了。不過此時姥爹多了一分擔憂。之前那些大家族爭奪這個姑娘,不會是為了分謝家家產吧?如果是為了錢財,那謝姑娘就不一定像傳說中的那麼好看了。
以前姥爹不少聽說長得醜的大戶人家小姐騙婚的事情。在男方派人來看人的時候,大戶人家找個漂亮的婢女端坐在房中,讓人誤以為這個千金小姐長得特別漂亮。等結婚抬轎子那天,仍由婢女坐轎,而小姐假裝婢女,再等洞房的時候兩人換過來。等到第二天一看,身邊睡的是另一個人,後悔也來不及了。
同樣,有錢的公子也會用類似的方法騙大戶人家的小姐,用俊俏的下人假裝見面,新婚之夜偷樑換柱。性子弱的千金小姐見木已成舟,也就認了。性子烈的千金小姐可能立即用絲絹懸樑了。
在第三個天井的南邊廂房裡,姥爹終於見到了那個戴著血絲玉鐲子的謝姑娘。
“姥姥!”羅步齋一見那個面色白得像紙的姑娘,就忍不住驚歎一聲。
那謝姑娘見羅步齋叫她做姥姥,表情呆滯了片刻,復而緩和過來,故意用手摸摸臉,微笑道:“我長得有這麼老嗎?”
羅步齋自知失言,忙說道:“不是,不是,我是見姑娘長得這麼漂亮,非常驚訝,不自覺就說出了感嘆的話。”他拱手彎腰,做得比姥爹還講禮節。
謝姑娘聽到誇獎,忍不住露出喜色。
她父親在旁哈哈大笑道:“我家女兒當然是國色天香!你們不知道多少好男兒打破頭想擠進我家門。可惜她一個也看不上。獨獨馬糧官報上你的名字之後,她就答應了。你是我們縣最年輕的秀才,要不是科舉取消,定然是高中皇榜的文曲星!男才女貌,也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家女兒了!”她父親肥胖的臉上笑得冒出了一層油光。屋頂有幾片透光的琉璃瓦,陽光從那裡直射進來,打在他的臉上,使得油光更加閃亮,讓人看了發膩。
姥爹自然明白羅步齋情不自禁地叫出一聲“姥姥”的原因,立刻也明白了竹溜子在大廳裡的時候為什麼一下子躥到他腳上不讓他走。
不過見謝家父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