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國傳統祭奠亡靈的方式,卡特琳娜也為阿芒點上一柱香。卡特琳娜用她比較生硬的漢語說:“英年早逝。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卡特琳娜一邊說,一邊掉出眼淚來。這讓凱瑞很感動。
為了讓凱瑞不再閉門不出、不再過度悲傷,卡特琳娜邀凱瑞去日本旅遊。日本是凱瑞一直嚮往去旅遊的地方,尤其是京都、箱根、奈良等地。於是凱瑞滿口答應,第二天便買了飛往日本京都的機票。當然她是攥著阿芒的照片一起去的,她要在路上與阿芒說說悄悄話。
京都是日本最寧靜的千年古都。凱瑞在沒來京都前,在川端康成《古都—祗園祭》裡讀到這樣一段話:“從老遠地方趕來的觀光客,也許都誤以為祗園祭只是七月十七日一天熱鬧而已,所以,頂多是十六日晚上才到宵山看熱鬧……”然而凱瑞與卡特琳娜到達京都已是深秋,早已過了看熱鬧的時光。它給她們的感覺,是毛毛細雨綿綿密密地落滿京都。她們共撐一柄日本小傘,頭髮和衣服都被打溼了,但絲毫未減細品京都的雅興。
京都是寧靜的。重巒疊翠、煙霧空濛中,清水寺的山門寶塔此刻就在她們眼前,它塔尖、修長似劍,在細雨霏霏中更顯峭拔之勢。而鍍金的金閣寺在雨中光彩奪目,景像神奇。尤其是山谷間飄起一縷輕嵐,在空谷中白紗一般地遊動,使凱瑞想起喜多郎。喜多郎的聲音是動聽的。
凱瑞揹著卡特琳娜,偷看一眼阿芒的照片。然後悄悄地與他說:京都樹多。在夏天每一株高高矮矮的樹中,都藏著不計其數的力不竭、聲不嘶的蟬。金閣寺一株600年的古松上,夏蟬會吱啦啦鳴叫不休。這株古松,被園藝人修葺成船的形狀,名為“松之舟”。因為日本最早的一切都是渡海從朝鮮和中國學來的,船就成了日本的崇拜物。現在這株古松所有的松針都掛滿雨珠,珠光寶氣,宛如一隻珍珠船,景色很是美麗。當然最美的景色,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美的。就好比一個真正美麗的女人,無論青春年少還是滿頭銀絲,她都美。美麗是一種氣質。只有氣質美,才是永恆的美。
凱瑞彷彿聽到阿芒說好、很好的聲音。於是她又繼續說:京都的氣質在於它的寧靜和古老。古老的皇室、豪門巨宅、廟宇寺觀,舉目皆是;國寶文物,低頭可見。然而這些都是死去時光的東西,靜止的東西,它並不能真正吸引她們。吸引她們的是赤足走在二條城迴廊地板上的觸覺。二條城的走廊鋪的是有名的“夜鶯地板”,踩上去一步一叮噹,明知來自足下,卻像是發自遠處的細細風鈴。幕府大將軍德川家康讓人設計了這樣別出心裁的玩藝,倒不是效法中國的吳王夫差為美人蓮步配音響——他才沒有那麼浪漫。這是防刺客用的。輕功再好的“忍者”潛入屋內,也無法避免“夜鶯地板”發出的嚶嚀。
凱瑞與卡特琳娜在京都玩得很開心。自從她與阿芒一路陰陽對話後,她忽然覺得開朗多了。原來阿芒一直可以這樣陪伴她。她感到很欣慰。這會兒她在賓館的沙發上,翻看一部日本古代詩人良寬的詩集。良寬也是阿芒喜歡的日本古代詩人之一。良寬不僅詠詩、坐禪唸佛,就是與孩童們一起玩耍,也是悠遊於塵世之外的。在他的詩或歌裡,時常詠唱這種心情。在實利至上的成|人看來,這無疑是屬於“痴”之類的遊戲,但這卻是他內心世界向一個清澄明靜的境界躍入的一個機緣。柳田聖山著的《沙門良寬》,讓凱瑞摩挲到良寬及其詩的恬淡、幽玄和虛空的心,也撫觸到良寬讓人神往的故事,同時也讓凱瑞體味良寬及其詩的精髓。良寬的禪心與詩心是息息相通的,兩者在內在情緒上達到了渾然的契合。
良寬寫過七絕《題峨眉山下木橋樁》一詩,詩曰:不知落成何年代/書法遒美且清新/分明峨眉山下橋/流寄日本宮川濱。相傳文政八年(1825),一根刻有“峨眉山下橋”幾個篆刻字的木橋樁,從中國四川青依流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