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臉色青白,顯出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喬納斯的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哆哆嗦嗦的報出家裡的地址。一邊告訴自己救護車來了就好了,一邊卻絕望地知道她恐怕已經死了。
手腕上的傷口還在滴啦啦的流著血,在死寂的房間裡清晰得可怕。
喬納斯捂住眼睛,試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噩夢。他能夠不去看,卻無法不去想,那一幕深深定格在他的腦海裡。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瘋子,什麼都不懂,可是人在這種時候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堅強許多。他聽見冷靜地報警,可那些聲音又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只有那抹紅充斥著他的視覺。悔恨排山倒海地襲來,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除了嗡嗡作響的耳朵,什麼也改變不了。漢娜這幾天如此反常,他卻沒有深思。她在房間裡自殺,他睡在隔壁,卻一點都沒發覺。她在無人關愛的夜晚安靜的離開,連一個字都沒有留下。她明明知道自殺是不能上天堂的,卻依然帶著淺淡的微笑,好像完成了一段漫長痛苦的旅程,靈魂終於得以安息。
救護車很快來了,醫生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紅的腳印,卻依舊皺眉宣佈了她的死訊。喬納斯跪倒在房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特別冗長的夢,有快樂,更多的卻是悲傷,這夢怎麼也醒不過來。事實上,他這幾天都沒合過眼睛,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機械地在社工的幫助下辦妥了漢娜的後事。
葬禮在三天後舉行。漢娜的身軀已經被清水洗淨,整個人乾淨得幾乎透明,就如她死亡的時候一樣,穿著她最喜歡的連衣裙安靜地躺在教堂中央。漢娜沒有什麼親人朋友,教堂裡只有寥寥數人,耳邊是牧師莊重誦讀聖詩的聲音,偶爾傳來一兩聲低低的抽泣。
陽光透過高高的穹頂照射進來,油畫上的神明慈悲地看著世人。喬納斯沒有哭,一直到裝著漢娜的木棺被緩緩放置到地下,他大聲喊了句:“媽媽,我愛你!”才嚎啕大哭。
他的媽媽,他唯一的媽媽,就要這樣離開他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不能再和他說一句話。
喬納斯一直和漢娜都不親密,這幾天說的話比十幾年加在一起還要多。他以為自己對她並沒有多少記憶,可如今腦海中卻閃過許多片段,他想起漢娜給他零錢時慘白的手指,想起小時候她把他抱坐在膝頭,然後埋首在他的頸窩裡低低哭泣……
他一直沒能給她安慰。嶽一然緊緊地握住他冰涼的手。
喬納斯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墓穴卻已緩緩合上。
嶽一然蹲下身,抱住喬納斯的腦袋,摸摸他亂糟糟的金髮,柔聲道:“你很愛她,她會聽見的,她都會知道的。”
索菲亞修女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低聲道:“主不會拒絕任何人,她會回到天堂的,回到主的身邊。”
懷裡的人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嶽一然既心痛又心酸,死去的人已經死去,給活著的人留下的卻是無盡的痛苦。她最後三天裡對喬納斯的好也許讓她自己心裡釋然了,卻讓喬納斯更加哀傷。但是嶽一然無法責怪她,這個女人可憐又可悲,她如今已經赤條條地離開了。上輩子她也是自殺死去的,但嶽一然那時候和喬納斯已經疏遠了,她甚至沒來看上一眼。
送別的人陸續離開了,鮮花堆滿了墓碑。這些人在漢娜生前的時候對她不屑一顧,在她死後倒是要拼命表現出自己的善良寬容來。
照片是漢娜自己選好的,大約是十□□歲的時候照的,一頭金色的捲髮,笑得生機勃勃。
喬納斯出神地看著照片,良久,才啞著嗓子對嶽一然說:“那大約是媽媽最快樂的時候。我從沒見她這麼笑過。”那時候,她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兩情相悅的愛人,對未來只有美好的期冀,生活卻給了她沉重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