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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船輕輕搖了一下,兩個人自水中鑽了出來,扶住船舷,一邊踩水一邊抹去臉上遮著眼睛的水。雖已入秋,因為天氣酷熱的緣故,多有耐不住暑氣的人跳入河中,象他們這般遊累了藉著河中船歇息,也是極尋常的事情。

“兄長比我潛得久些。”抹盡臉之後,可以看出這是兩個少年,年幼的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長著一雙圓眼,笑時便彎成雙月,看上去極討人喜歡。

“我比你年長,自是潛得久些。”另一個少年則是十五六歲,聲音已經變了,雙目深邃彷彿深不見底的古井,相貌堂堂,因為只露半截身子在水面的緣故,故此還不知他有多高。

“再有兩年,兄長便比不過我了。”年幼的那個笑道。

他二人正對話間,船身晃了晃,自艙中行出一個男子人,這男子面白有須,看模樣有四十歲左右,神情有些驚疑。看到這兩個少年時,他微微一怔,咦了一聲。

“餘施主醒了?”

船艙中又鑽出一人,這是個僧人,那兩少年相互對視一眼,笑著又潛入水中,向岸邊遊了過去。

被稱為餘施主的男子用迷惑的目光看著這兩個少年登岸,他們都是赤著上身,上岸後用布巾擦了擦身子,便肩並肩消失在桑柳之外。

“餘施主?”那僧人又喚了聲。

“啊……”

這位餘施主,便是當朝丞相史彌遠傢俬塾先生余天錫了。他字純父,今年四十有一,與史彌遠家是世交,深得史彌遠信重,此次離開行在。是返回家鄉慶元府參加科試的。雖說與史相公有舊,可若不憑著自家本領得入聞喜宴,終究有愧於先人。

“施主何事憂心?”僧人微微一笑道:“昔日東坡公有言八風不動,施主方才為何惶惶不安?”

“東坡公八風不動,和尚卻是一屁過江了。”

兩人相視一笑。余天錫為何怔忡之事,便在這一笑中揭過。僧人卻不知,余天錫方才怔忡,只因一個離奇之夢。

就在方才午睡之中。他夢見自己浮舟而行,忽然水波翻湧,有兩條金龍破浪而出,圍著他所乘之船徘徊嬉遊。他猛然驚覺,又聽得船外有人說話,趕出來看到那兩個少年,心中不由暗自思忖這夢之兆,故此才會怔忡。

若是平日裡做這般夢,他只會一笑而過,可他此次回鄉。除去參加科試外,還肩負丞相史彌遠之託!

當初史彌遠與太子趙詢合謀殺了韓胄,不過那太子趙詢卻壽元不久,今年便病薨了。今上無子,只能自宗室中選人另令為皇子,今上身體並不康健。故此選皇子之事關係重大,史彌遠思來想去,如今的沂王嗣子趙貴和最有可能被選。他權傾朝野,又與前太子相得,原不將這位沂王嗣子放在眼中,不知若是他真能得繼大寶,是否能如前太子趙詢那般與自己結好。遣人輾轉試探,覺這位沂王嗣子十分不喜自己。故此他密奏今上,提請小心立嗣。恰巧今上也命他選太祖皇帝十世孫中年過十五,儲養於宮中,因此,在余天錫辭行之際,史彌遠曾密令余天錫,於民間尋訪宗室後裔。以備不時之需。

“相公將此等大事託付於我。我不可不謹慎從事,須得尋訪到一個穩妥之人才好。方才那夢。莫非便是上天給我之兆?只是不知此兆又是何意?”

他自是不知弗洛伊德其人,也不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道理。心中轉來轉去,只覺得想不明白,便也由它去了。那僧人與他同行,卻是要去慶元府天童寺掛單的,談吐頗為不俗,故此二人對立船頭你來我往打起了機鋒。

正說得興起之時,天外忽的團烏雲飛了來,眨眼之間雷聲隆隆,河面狂風大作,天色晦暗如夜。那船家過來告罪道:“官人,此等大風,行船艱難,恐有不測,不如先靠岸泊住。”

余天錫也是往來慣了的,知道這江南之夏便是如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