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周思年能做出來的事,他從小深居簡出,因為身體不能上學,也沒有朋友,除了喜歡研究刑獄案子以外,還對仵作一類的書,譬如《洗冤集錄》頗為好奇。他非但有小鳥的骸骨,就連老鼠和兔子的也有。
燕懷瑾對此頗為無奈。
旁的人都恨不得將奇珍異寶盡數拱到他面前討好,偏偏他身邊最親近的這兩位不按常理出牌。
笑也笑夠了,裴筠庭琢磨著自己未完成的事,結束這段分別前的對話:「不聊了,我得回去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改日得空了,再叫上週思年,我們一塊去茶樓聽書。」
……
馬車繼續悠悠向前駛,越過大街小巷,越過宮門,將他帶回皇宮。
養心殿這地兒,他幾乎每隔一日就要來一回,故已輕車熟路。
見燕懷瑾來,仁安帝抬手便免了他的禮,但臉上表情正言厲色,不知是否又被大臣們的摺子給氣到。
「老三,進展如何?是時候該收網了。」
「兒臣也以為眼下時機正好。如今一切都還在我們的掌控範圍內,就看後續他們的反應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他們有這個膽子對朕出手,那勢必也要做好被我們一網打盡的準備。」
他清冷又高挑,即便是站在那沉思也讓人無法忽視,十年間,他的成長不容置疑:「人我全都盯著,城門處也加派了人手篩查,確保萬無一失。」
「嗯。」仁安帝顯然對此十分滿意,「今夜就動手。」
燕懷瑾挑了下眉,終究沒反對。
「兒臣還有一事。」他斟酌著措辭,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說出口,半晌後才道,「兒臣今日碰見一位性陸的公子,他是先前韃靼王與中原女子所生。」
一句話,將仁安帝的興致給挑了起來,他撂下筆:「哦?」
「他自稱還有一個哥哥,很早便走散了,據說,他哥哥很有可能在宮裡。兒臣想,會不會是——」
明白他心中所想,仁安帝搖搖頭:「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是他。」
燕懷瑾沉吟片刻,又道:「那純妃娘娘與皇兄的事,父皇如何看。」
「你小子在想什麼,朕還不清楚?放心吧,朕一時半會兒還顧不上處理純妃這條漏網之魚,待將魚兒養肥了再宰,倒不算遲。」他意有所指,「老三,朕的意思,你應該很清楚。所以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朕相信你心中有數,瞻前顧後不是我們天家人的作風。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須先顧好眼前事,將它做到最好。」
「……兒臣明白。」
「還有你母后,聽江公公說她進來身子不好,你多盯著她吃藥,督促她養好身子。」
「是。」
……
坤寧宮的屋簷下,婧姑姑正小心扶著不時咳嗽的皇后散步。
自她生病起,仁安帝便免了各嬪妃每日的請安,讓她安心養身子。
如此一來,坤寧宮便冷清了許多。
換而言之,應當是整個宮闈時光都變得更加難以消磨了,特別是午夜以後,窗外總閃著各色的火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恍恍惚惚得像一團團鬼火,又不甚純粹,沉甸甸地壓在眼眶裡,讓人連入夢都十分疲憊。
入初暑後,天還未完全熱起來,胃口卻一日弱似一日。
高牆掩映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邊界的孤獨與寂寥。
「本宮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婧姑姑皺著眉,不贊同道:「娘娘總愛說這樣的話,實際並非如此,不過是小病,人人都會得。娘娘無須憂心,照著太醫給的方子吃藥,很快就能見好。」
她微微搖頭。
自己的身子,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