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拽開了橛子跑到屋前,被錢大膽打的。
這一件事被村裡人傳為笑談,錢大膽也再也不敢說自己膽大了。
斷手緣 上
江邊的龍王廟是遠近聞名的鬼廟,故老相傳,有多少江裡淹死的鬼沒處投生,那魂靈便集結為一股怨氣,聚在龍王廟裡頭。
龍王廟不大,和普通的民房差不多,一樣有院落圍牆,只是荒廢很久,大白天的都沒人敢進來,現在更是牆倒屋頹,院子裡長了二三尺高的荒草沒人收拾。
一天夜裡,月黑風高,稀稀落落的楊樹葉子讓風吹得嘩嘩響,一個小姑娘沿著江邊,慢慢地走到龍王廟裡來,藉著星光,看見小姑娘容貌俏麗,身量奇整,只是衣衫破敗,面黃肌瘦,好像很久沒有吃到東西了。
她叫可兒,父親是本地的函使,專管來往的公文和私信的收送,本來生活很富裕。不久以前,可兒的媽死了,父親又續絃,娶了一房妻子,這妻子還帶來兩個孩子,後媽對可兒不好,非打即罵,還三天兩頭不給飯吃,可兒的父親開始還勸兩句,後來漸漸把夫妻情看得重、父女情看得輕,也就不大管了。後媽得寸進尺,乾脆把可兒從家裡攆了出來。可兒無家可歸,每天或者要飯,或者為財主家縫補洗涮衣物換口飯吃。晚上有時住在東家,大多數時候都是棲在這龍王廟裡。雖然害怕,可是除了這裡也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今天,她做完工回來,天上的星漸漸為陰雲蓋住,要下雨的樣子。可兒進到廟裡,龍王像怒目長鬚,比每天顯得更加恐怖。可兒閉了眼睛不敢看,假裝睡著。
門“吱嘎”一聲開啟了,把可兒嚇得一哆嗦。進來一個人,長得挺高大,卻猥猥瑣瑣,一副下作相。可兒壯著膽子看了那人一眼,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放了心,想要撲過去哭訴自個兒的悲苦遭遇,卻沒敢過去。
父親手裡拿著一把比烏雲的夜更嚇人的長刀。
原來,後媽把可兒攆離家門,心裡卻還是放心不下,擔心可兒還會再回來,與自己的親骨肉爭寵、爭家產。心想索性來個痛快的,讓丈夫殺了可兒。
可兒的父親想要不去,又怕妻子一生氣離開他走了。沒辦法,只得買了一把刀,奔龍王廟走來。
可兒怯怯地叫了一聲“爹”。
父親提著刀站在可兒對面,外邊忽然電閃雷鳴,閃電一個接一個,亮光射進屋子裡來。龍王爺的塑像更加可怕了,可是父親的面容比塑像還要可怕,他說:“可兒,你母親讓我殺死你,我不敢不答應,那世裡別怪爹狠心。”抬起胳膊,往前邁了兩步,刀就懸在可兒的頭頂。
可兒用兩隻手抱住了頭,不敢抬頭看一眼,她怕那把刀,更怕他父親的表情。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父親的手打起了哆嗦,刀落不下去,可兒把兩隻乾瘦的手慢慢從頭上挪開,稍稍抬起眼睛盯著面前這個人。
父親說:“你是我閨女,我捨不得殺你,但你母親又讓我拿回去你已經死了的見證。我只好砍掉你的兩隻手回去做個交待,是死是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不要,爹,你別殺可兒!”可兒哭著央告,父親的刀還是落了下來,可兒慘叫一聲,昏死在地,鮮血淌了一地。
父親扔下刀,撿起兩隻手,看著倒在地上的可兒,猶疑了一下,終於邁步離開了龍王廟,外邊嘩嘩地下起雨來了,雨越下越大,一直下到溝滿濠平,遍地橫流。父親頂著雷雨回家,回到家以後,新妻幫他把溼衣服烘乾。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王廟裡又來了一個年青人,這青年叫德安,是城裡朱員外的公子。朱員外在鄉下有一處別業,德安因為要預備科考,嫌城裡太喧鬧,不好複習功課,就揹著書箱去鄉下。可巧下大雨,道上又濘,走得很慢,大半夜了,才走到龍王廟這兒來,渾身澆得響透,尋思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