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你醉了,不定到那裡歇著呢。”又指著太子:“這次你可賭輸了,好歹這彩頭也輪著我一回。”只是立足不穩,差點撲上去,太子也醉眼稀鬆地笑:“什麼好東西你們不搶?”應子忙搶上去扶著大阿哥坐下:“只怕大哥是醉了,就算額娘生日高興也不用喝成這樣啊。”
我腦中只一片空白,“八弟”,這個聲音反反覆覆地響起,像鐵錘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心上,打得心突突亂跳。大阿哥叫他“八弟”,那麼他便是八阿哥胤禩了?!我原以為可以躲過一劫,從這紅牆黃瓦中全身而退,可是,可是,我以為那不早不晚千百年就恰好在那讓我遇到的人,依舊是皇子。雖然他們個個天皇貴胄,不知道也罷了,還能糊糊塗塗地過幾天舒心日子呢,可我是知道歷史的,他們那一個做得“春閨夢裡人”,夢醒了只會見到“可憐永定河邊骨”了。
應子,不,現在是八阿哥胤禩了,還自顧道:“怎麼跟前一個人不帶就出來了,如桐你等會兒,我去叫人,先把這倆醉鬼弄走。”他的話雖然字字句句聽在耳裡,但我已無法把這些單個的字詞連起來理解是什麼意思了,整個人彷彿是傻掉一般。
太子一下子坐在我旁邊,把我從空白中驚回來,我“騰”一下站起,他一臉的霸氣,伸手把我又按回去:“走什麼啊,只有八弟可以有紅顏知已嗎?”他自幼貴為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一向是橫慣了的吧,他指著大阿哥向我笑道:“他”,又向八阿哥走去的方向指一下:“他、還有他們,那一個不是盯著我!是,我撻了訥爾素、海善,罵了徐師傅,也責了那不知高低的陳鵬年,那不過是一時意氣,至於眾人都時時向皇阿瑪叨叨嗎?” 他突地拉了我的手,直問到我臉上,眼裡似乎要滴出血來:“你知道皇阿瑪怎麼說,怎麼說我?知道嗎?” 我驚得才要跳起來,他又鬆了手,聲音也低下去:“ 皇阿瑪說‘必至敗壞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他又神經質地笑起來:“可是當年,當年冊立太子的時候,皇阿瑪希望我‘重萬年之統;系四海之心’;說我是‘日表英奇,天資粹美’,到今天,到今天怎麼就全變了!都是他們搗的鬼。”他又帶了哭腔:“我早沒了額娘,平日真心痛我的也只有索額圖,可連索額圖也給囚死了。我做了三十年的太子,三十年,不過是在這些虎視眈眈下的太子,他們那一個沒打主意?。”我看旁邊大阿哥也醉得不省人事,要是他聽去了,更不得了。太子像被寵壞的孩子,只管發洩自己的情緒,當真是醉了,也當真是嬌寵慣了,才敢這樣子說話。可饒是這樣,他心中亦有那麼多苦,“可憐生在帝王家”。我自己的事還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他兄弟的紛爭如何管得了,只對太子道:“太子爺醉了吧,別說那麼多話,當心明兒後悔呢。”他只是笑:“你懂什麼?‘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知道嗎?唯有杜康,杜康…… ……”說到後面幾個字,已是口齒不清。
胤禩還沒來,這兩個醉漢又不能平白扔在這兒,好容易遠遠看見胤禩帶著人過來,還未到就聽見他斥責的聲音:“主子一支就走開了?你們就是這樣會當差的?要是今兒有個什麼事,你們有幾個腦袋擔當?!”一眾太監只唯唯諾諾小心地跟著。我再不想見到他,現在見眾星捧月來了,慌忙從小路逃掉。
回到屋裡已交戌時,水晶她們早回來了,雁兒一個勁嚷嚷前面有多熱鬧,我沒有去看多麼可惜云云。我只笑笑並不理會,她們見我不太搭理,自顧自嘰嘰喳喳交流她們的熱鬧見聞去了。我獨坐在床邊,心中這才漸漸理出個頭緒,我傻痴痴打算託付終身的人原來是八阿哥,他的暖帽上飾有東珠,他的端罩是金黃裡的,他著石青色的蟒緞,我真是個傻子,我迷昏頭了,我一點沒去想,沒去細想,這些是一個普通人的穿戴嗎?那樣的越制,若是下人早不知治了多少次罪了。以為只要沒有黃帶子沒有描龍繡鳳的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