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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這個人讓他感到了陌生,於是他轉過臉去,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家裡的空氣是沉重鬱悶的,外界也是一樣的風刀霜劍嚴相逼,而且處處都是餓殍。沈嘉禮從那一具具街頭橫屍上,幾乎看到了自己的歸宿。

如果失去了沈子靖這一處庇護所,他也只能是一樣的躺在路旁等死,並且還得帶上沈子期。這不是先前的太平時代了,那些&ldo;路倒&rdo;們,都並非白髮蟠然的老朽,可是他們的體力換不來糧食。

沈嘉禮的心有點亂。他和他兒子的性命,都被攥在了別人的手裡。

沈嘉禮睜著眼睛,顛顛倒倒的一直思索到了天亮。這時沈子靖也醒過來了。

沈子靖看他的精神還好,說起話來有問有答的,條理也還算清楚,便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然而沈嘉禮在洗漱過後不久,漸漸的又發起了燒。這回再躺上床去,那病情就嚴重起來,連阿斯匹靈都不起作用了。

及至到了大年初三這天,他竟像要熬不過去了的樣子,滴水不能進,話也說不出,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躺在床上一絲兩氣的只是微微喘息。沈子靖見狀,也說不清心中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只覺得五內俱焚。坐在床邊握住了沈嘉禮的一隻手,他的心臟頂著一塊大石,跳的無比沉重。

這時,勤務兵領著沈子期進來了。

沈子期這些天屢次要來看望父親,可又屢次被大哥哥驅逐出去。他還小,不懂得什麼叫做生老病死,但是看了父親的樣子,他在直覺上感到了恐慌與悲傷。跑到床前站穩了,他伸出一隻小手,踮著腳去摸沈嘉禮的臉:&ldo;爸爸?起床啦!&rdo;

沈嘉禮睜開眼睛,直直的盯著沈子期的小臉。沈子期眨巴著眼睛,也去看他。兩雙眼睛對視片刻,沈嘉禮閉上眼睛,擠出一滴眼淚。而沈子期也想心有所感似的,把嘴一咧,&ldo;哇&rdo;的哭了起來。

在小兒的哭聲中,沈嘉禮又轉動眼珠,去看沈子靖。

沈子靖木著臉坐在一旁,負氣似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沈嘉禮費力開口,拼命的發出了微弱聲音:&ldo;你……子期……&rdo;

沈子靖狠狠一攥他的手:&ldo;我不養他!我也不管二叔那一家子!你要是閉得上眼,你就去死!&rdo;

此言一出,沈嘉禮也就閉了嘴,可是眼中含了淚水,晶瑩剔透的。

沈子靖預備了棺材,目的是&ldo;沖一衝喜&rdo;。

這當然只是個說法,真正日夜守在沈宅裡忙碌的,還是幾位醫生。而沈嘉禮死去活來的熬到了正月十五,倒是漸漸好起來了。

公館裡三個姓沈的,全部瘦了一圈。沈子期連著五六天沒敢亂喊亂鬧,抱著年前從街上買回來的一小罐蜜餞,他成天坐在房中的小板凳上,隔上半天就去看看爸爸,並且捏個蜜棗在爸爸眼前晃一晃,試圖用甜食來饞醒對方。

到了正月十六的早上,沈嘉禮喝了一小碗麵湯,完全不發燒了,並且張嘴吃了兒子遞過來的一枚梅乾。沈子靖在滿室晨光中來回走動,很不客氣的斥道:&ldo;老不死的,偏在這個時候鬧病,害的大家過不好年!&rdo;然後他忍不住笑意,停住腳步望向沈嘉禮,狠而不惡的補充了一句:&ldo;老不死的!&rdo;

沈子期上了床,湊熱鬧似的往爸爸懷裡撲,又鸚鵡似的學舌:&ldo;老不死的,老不死的。&rdo;

沈嘉禮現在沒精力教子,只能抬手捂住了兒子的耳朵。

沈子靖走到床前,忽然俯身捧住了沈嘉禮的臉,探頭過去&ldo;叭&rdo;的親了一口:&ldo;老不死的,我本來打算把你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