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浸入了溪水間。
那水不深,頂多沒過他腰線,他未沉下去,只是站在水中央。
伍雀磬瞧見時,他也不過光/裸了半身,長久而靜默地立著,再沒了白日時揮斥方遒的氣派。
馬含光曾待伍雀磬溫柔又暖心,但骨子裡卻也容不下一絲半點的示弱,許多事不是一夜之間養成,他不許自己敗退不給自己任何鬆緩的餘地,倒是與生俱來的。
然而眾人面前怎麼爭怎麼搶,夜半時分也不過如此孤寂,天地再大,他與水中獨影又能如何作伴,臨了不過一場空。
伍雀磬試過死,才知什麼比死更為可怕。
☆、第33章 誤導
伍雀磬岸上立了好一陣,才見馬含光動作。
夜色悽迷,春溪泠清。馬含光生得不差,卻及不上水波中一身修長緊緻的好曲線。
他也有寬闊臂膀,體魄健碩,只是平日衣裳捂得嚴,從來只覺高挑消瘦而已。
如今一背烏髮披落入水,半遮半掩間更有了那層綽約不顯的美好。
伍雀磬看得光明正大,她曾囫圇撫過他的身子,難道還看不得?
馬含光匆匆清洗便淌水回岸,伍雀磬眼睜睜看對方夜幕中迎面而來,緊實腰線,蒼白皮囊,下身衣料貼覆,匆匆一瞥也知那雙腿的長而有力。
她給他遞上衣衫,他接了,相當自然按了按她頭心。
雖則半個字也無,伍雀磬跟著他,想他冷心冷情又能指望什麼,卻恍神時忽被人一把抱起。
馬含光身上全是清冽水汽,嗅一遭也覺舒坦,伍雀磬便未抗拒,駕輕就熟勾住他後頸。
這人回房後便取了新衣替換,未成人的姑娘把眼一閉,背過身去,他瞟一眼,眼波里全無溫度。
既然一個人硬的不吃,打死打殘都打不服,那又何必一條路走到黑?馬含光曾想過換人,但換下來的那個就當真比這個強?他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卻也不願為了未知賠上一步好棋。
伍雀磬有什麼毛病他這幾日也算略有心得,這位少主吃軟不吃硬,他掄起藤條她會急眼,可如果他受傷了呢,於對方眼中,自己又成了與那些路人傷患一般得可憐。
真是年少,柔軟又天真。
馬含光唇角勾翹褪下中衣,他方才於溪間思緒繁雜,不知為何最後仍就轉回到廖菡枝身上。他一開始對她威嚇加震懾,換了旁的孩子早已言聽計從,事實證明這方法並不好用。馬含光不願為難自己做個和藹可親的模樣,可誰說慈眉善目言笑晏晏才能博人好感。
言行如初不假辭色,同樣也能。
染血中衣被他隨手棄擲一側,那衣衫也曾經過伍雀磬的手,有血腥氣且頗為濃烈,馬含光卻不保證對方能於夜色中察覺,因此吩咐:“替我去櫃中取件衣裳。”
這人將自己當什麼了?伍雀磬一斂眉回頭,見馬含光正坐於床邊解他右手上溼透的纏手。
伍雀磬心口重重一窒,想起君山總舵這人暴露於人前的右手,殘缺而醜陋,駭人眼目。她甚至不敢再看,那黑色的纏布一圈圈由他指間拆解下來,露出令人揪心的形狀——伍雀磬猛地背身,疾步至衣櫃翻出件便衣。
又回床前遞給他,馬含光伸手——用左手,用左手!伍雀磬心中大叫,對方亦似頗有自知之明,沒將那骨爪一樣的四指探來給她。
可女子向來是矛盾的集結,他這樣避開了難看之處,她反倒又有些失望了。
他起身穿衣,這回是清清楚楚,伍雀磬再未錯過他裸/露胸側的那片黑紫:“這是新傷,丐幫時你沒被人攻襲此處,怎會突然傷得如此言重?”
好一句話,脫口而出的提問,一瞬就暴露了伍雀磬從頭到尾對於馬含光的關注。她知他之前受傷的方位,因為曾替他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