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厭煩我我知,但為何如此栽贓陷害?我才十二歲,便是有心去做內奸也無人收留。再說我對萬極與爹爹之心天地可鑑,不比姐姐心繫蒼生,懂得何謂正邪之道。”
沈邑舉著火把行上前來,一掬火光,映得他清顏溫潤,姣好如玉,開口卻如晴天霹靂,擲地有聲:“來人,拿下玎顏少主,請回東越分壇。”
孔玎顏面色立變:“沈邑你敢!馬含光還不與他分說清楚,這內奸究竟是誰!”
馬含光被點名,枝蔓的暗翳中走出:“是不該魯莽行事,正派內應都有信物,只需搜一搜身,便知誰是人,誰又是鬼。”
他話音不高,冰冷照舊,平靜中透幾分沙啞,讓人覺得是份冷靜合理的分析。
孔玎顏卻已指他大叫:“你——!”伍雀磬面上也無一分血色,直視其走近,又聽任對方將自己擁住抱起,馬含光以誰都聽得到的聲量安慰:“小少主受驚,屬下罪該萬死。”
“馬含光你卑鄙!”孔玎顏叫聲尖利。
而伍雀磬直至此刻,並無紓解半點僵硬。馬含光幾乎碰她的一瞬便已知曉,直身時手不由得緊了緊。
東越宋壇主很快於孔玎顏身上搜出玉件,辨無可辨,沈邑與壇眾將人押回分壇。其實這道理明擺著,廖菡枝與孔玎顏一個孩子一個成年,一個懵懂任人揉搓,一個張狂整日叫囂天理公義,誰是內奸誰又被冤,簡直無需再審,事實顯而易見。
她孔玎顏是萬極少主不錯,可顛覆聖宮的大罪管你是誰,伍雀磬荊湖分壇不過幾句叫囂就被馬含光抽得血肉模糊,何況是罪證確鑿。
馬含光行得慢,一手抱伍雀磬一手執火把,落後眾人。林中漸無紛亂雜聲,只有這人一步一步踩著落葉、快慢適中的腳步。
“怎麼,怕了?”馬含光打破了一路沉默,突兀問,“你真當我會出賣你?”
伍雀磬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不放鬆,馬含光即便知道合該如此,出口的話仍舊滲著幾分寒意。
“我想我應該向你求證一些事,”她吸氣後道,“另外也該多謝你,明知我有問題,卻仍舊選擇舍她保我。但是從方才至此刻,我真的一點感激你的心情都沒有,馬含光,我覺得你好卑鄙。”
馬含光嗤笑一聲:“卑鄙?如非是我,你在孔玎顏手裡只會屍骨無存。我替你掃清障礙,怎麼,就換得你如此評價?”他握火把的手已於不覺時緊攥幾分。
“我還沒說完呢。”伍雀磬卻道,“今日沒有你,我一人暴露事小,攸關天下之事敗露卻又如何是好?馬叔叔你當真卑鄙,我忽然就找不出再對你耿耿於懷的理由……雖然有很多事我還未想通,但這一回,我相信你。”
“呵。”馬含光低哂,“這便信了,天真。”
“馬叔叔又要口是心非了,”她倒頭挨在他肩側,“快多損我幾句吧,代表幾日不見,你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我。”
“你瘋了不成?”
“你就會這一句啊……”
“不,還有。”馬含光忽地停步,“日後無論發生何事,你都要記著,還有我,我此生決不會背叛你。”
伍雀磬哪知他如此認真,登時滯住。馬含光飄忽火光裡向她望來,微一挑眉,露出嘲諷笑顏:“不愧是兩姊妹,同樣一句話,連反應都是如出一轍。”
“你又騙我!”伍雀磬狠命掐住此人脖子,卻見對方笑意擴充套件,已入眼底。
☆、第52章 生瀾
安置了伍雀磬,這夜尚有些剩餘。
馬含光重回密林,等在前方。未幾,便有條慌慌張張的人影,半夜裡提著包袱自分壇方向疾行而來。
“孫頭目,這是要去往何處?”
來人驟然聽一聲質問,驀地抬頭,驚見一道頎長背影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