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億年前,地球還沒有形成的時候,熾熱的星雲在收縮凝聚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在哪裡?浩渺星雲中哪一些分子或原子的微粒是屬於我的?可是現在,這些原本無生命的諸多微粒卻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我們,有血有肉,有情有欲,坐在電腦前聽著音樂敲這些文字看這些文字。這些微粒原本在哪裡?怎麼樣成就了現在的我們?每一天,有多少分子或原子隨著食物、水、空氣加入了我們的身體,又有多少分子或原子隨著我們掉了的頭髮、皮屑、汗水和其他排洩物離我們而去?這其中的種種不能不說讓我們覺得十分神秘和困惑。生命對我們真的只有一次嗎?我們原本沒有生命,幾十年前沒有我們。可現在我們卻都是活生生的人。誰敢說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呢?宇宙的時間應該是無窮無盡的,沒有理由經過無窮的時間後我們的生命不會再生,歷史不會再重演。
其實道家也是這樣說的,生命,在自然界的無窮變化中,只是非常短暫的一個環節。我們應該順應自然,享受每一個過程,沒有什麼是可以牽掛、恐怖和堅持的。
《神鵰俠侶》第30回中寫小龍女遇到一燈大師時,他們有這樣一段對話:一燈道:“倘若我師弟也不能救,那是大數使然。世上有的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便死了,小夫人嫁人之後方始不治,也不為夭。”……楊過睜大了眼睛望著一燈,心想:“龍兒能否治癒,尚在未定之天,你卻不說一句安慰的言語。”(一燈是得道高僧,又見小龍女也是了達生死之人,所以這樣說,楊過武功雖高,但在參悟生死方面,看來遠不及幼年就學道的小龍女)
小龍女淡淡一笑,道:“大師說得很是。”眼望大雪,淡淡地道:“這些雪花落下來,多麼白,多麼好看。過幾天太陽出來,每一片雪花都變得無影無蹤。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許許多多雪花,只不過已不是今年這些雪花罷了。”一燈點了點頭,轉頭望著慈恩,道:“你懂麼?”慈恩點了點頭,心想日出雪消,冬天下雪,這些粗淺的道理有甚麼不懂?(小龍女說的,正是我們上面所說的道家關於萬物變化無窮的意思,一燈是佛家高僧,佛道兩家往往是殊途同歸,所以理解不難,而慈恩楊過就連門檻也沒有摸到)
楊過和小龍女本來心心相印,對方即是最隱晦的心意相互也均洞悉,但此刻她和一燈對答,自己卻是隔了一層。似乎她和一燈相互知心,自己反而成了外人,這情境自與小龍女相愛以來從所未有,不由大感迷惘。(看來楊過在道學上的修為比較淺,怪不得獲取了《九陰真經》後也沒有大的進境)
一燈從懷中取出一個雞蛋,交給了小龍女,說道:“世上雞先有呢,還是蛋先有?”這是個千古無人能解的難題。楊過心想:“當此生死關頭,怎地問起這些不打緊的事來?”小龍女接過蛋來,原來是個磁蛋,但顏色形狀無一不像。她微微一沉吟,已明其意,道:“蛋破生雞,雞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輕輕擊碎蛋殼,滾出一顆丸藥,金黃渾圓,便如蛋黃。一燈道:“快服下了。”小龍女心知此藥貴重,於是放入口中嚼碎嚥下。(小龍女說的“蛋破生雞,雞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大致也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化化不間,由環之無窮。夫萬物非欲生,不得不生;萬物非欲死,不得不死。”之類的意思吧。)從道家修為上來講,勘破名利關,只是小休歇,勘破生死關,方是大休歇。放下名利容易,放下生死卻難。但如果名利生死皆放下,那簡直就是“敝屣榮華,浮雲生死,此身何懼”,就此無牽無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