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他本是聰明人,情急間明白要害,當下將頭扎入雪中,強行閉住呼吸。雖說口鼻阻塞也很難受,但呼吸吐納為內功之本,陰陽二氣失了外助,唯有左衝右突,尋找宣洩之地,好與天地之氣重新溝通。無形之間,反被逼入正軌,梁蕭神志更加清醒,尋思道:“原來不呼吸更要好些。”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口鼻阻塞一久,梁蕭漸然忍無可忍。到此之時,要麼窒息而死,要麼拔出頭來,再無第三條路子。但梁蕭方才所吃苦頭,較之眼前窒息之感還要難受百倍,不由打定主意,雙手深入雪中,直抵土石,即便指甲盡裂,血染冰雪,也不肯拔出頭來,受那陰陽龍戰之苦。
如此這般,又過了七八十息的功夫,梁蕭奄奄欲斃,氣絕在即,但便當此時,他驀覺身子一震,異樣知覺湧上心頭。剎那之間,遍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悉數洞開,窒息之感倏然煙消,丹田一起一伏,眼前大放光明,如開倉見諸麻豆,五臟六腑歷歷在目。梁蕭驚詫萬分,不明所以。
阿雪正自無計可施,坐地哭泣,忽見梁蕭渾身雪花倏然四散,似被無形之力衝開,不覺大吃一驚,啊地叫出聲來。就當這時,梁蕭六識豁然開朗,氣如江河流淌,暢快無比,猛地抬起頭來,叫道:“沒事啦!”但剛叫一聲,又覺經脈錯逆,氣血亂衝,心道:“不好。”雙手踞地,又一頭扎進雪裡。
阿雪剛聽他說:“沒事了。”大為驚喜,不料梁蕭才叫了一聲,又鑽進雪中,不覺奇怪,叫道:“哥哥,雪裡有什麼東西麼?”梁蕭哭笑不得,細想緣由。但他哪裡知道,方才他強閉呼吸,體內旺盛氣機無法宣洩,反覆沖決,終於在生死之間,衝開他周身毛孔,形成煉氣士夢寐以求的“龜息”之境,即不以鼻孔呼吸,而以毛孔吐納。這本是極高明的境界,尋常人僅憑自身修煉,或許一生也無法達到。而達到這一境界的高人,也俱都有法可依,循序漸進,不難化解體內陰陽之爭。但梁蕭達到這一境界,全憑誤打誤闖,故而一用口鼻,體內真氣便又各行其是,再度作起亂來。
梁蕭思索不透,一時別無他法,只好將頭插進雪裡,再不拔出。阿雪莫名其妙,怔怔坐在那裡觀看半晌,猛然思及:“人若閉氣這麼長久,還能活麼?難道、難道哥哥已然死了……”想著這裡,心頭大駭,輕輕推了梁蕭兩下,梁蕭只顧思索方才的奇事,無暇理會,阿雪頓覺自己所料不差,一時抱住梁蕭,傷心大哭起來。
梁蕭心頭大奇:“笨丫頭抱著我哭什麼?”但又不敢拔出頭來問她。阿雪痛哭半晌,尋思道:“哥哥一定已經死啦!我跟他相識一場,怎麼也不能讓他暴屍雪地。”拭去眼淚,正想抱起梁蕭,忽覺他肌肉柔軟,觸手生溫,大覺奇怪:“哥哥身上怎麼軟軟的,熱熱的,照理說,人死了,應該冰冷僵硬的才對,是了……他剛斷氣不久,身子還沒及冷……”
她一念及此,好生後悔,痛哭道:“都怪我笨,阿雪笨死啦,若是早些想起,拼命拉你出來,你也不會死了……”一時越想越覺難過,越想越覺後悔,號啕大哭,恨不得也隨梁蕭一起死了。
梁蕭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混賬丫頭,竟然咒我死。”卻聽阿雪哭了半天,站起身來,欲要搬動他的身子。梁蕭心道:“這笨丫頭真要埋了我麼?當真豈有此理。”忽覺阿雪又放了手,嗚咽道:“我埋了哥哥,永也見不到他了,須得在他身上尋個物事,好好放在身邊,時時記掛。”說罷又覺傷感,嚶嚶哭泣,梁蕭心口一熱,尋思道:“她待我當真太好,我今日若能脫險,將來一定好好待她,永不相負。”
阿雪抽抽搭搭哭了好一會兒,伸手探入梁蕭懷裡,掏出其中物事,翻了一陣,忽地看到一隻紅銅墨盒,掀開一看,卻見其中盛著一包油紙,不由心中大奇:“這是什麼?”展開一看,但見一張玉版素箋,上書文字。阿雪生來笨拙,沒有一目數字的能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