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之前他才接到訊息,慌慌張張地跑來迎接,連鞋子都未穿好。
趙與莒見他穿的鞋子反了,笑著蹲下身去,示意他抬腳,為他換了過來。崔與之剎那間只覺心中血脈賁張,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二十歲血氣方剛時的所紀,只恨不得再活數十年,為眼前這位英姿勃的年少天子繼續效力。
起居郎不動聲色地用筆在起居注中記下:天子夜訪左相崔與之,與之逆履相迎,天子親自為與之換履,禮賢下士竟至於此。
“陛下如此厚愛,老臣如何能當?”崔與之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動,就要深拜下去。
趙與莒一把扶住他。笑道:“朕年年詔告天下,要敬老尊賢,崔卿年高德勳,朕若不敬崔卿,豈不是言行不一之輩?”
見崔與之還待客氣,趙與莒擺了擺手:“外邊冷。崔卿,朕知道你屋中有炕,快領朕進去!”
明白天子是體諒自己,崔與之深深看了趙與莒一眼,然後躬身迎請。二人入內之後,都盤膝坐在炕上,趙與莒脫了外邊的厚襖,笑道:“朕帶了一個火鍋來,崔卿總得出炭火吧。我們二人邊吃邊談。”
趙與莒雖非川人,但喜好火鍋,特別是隨著大量香料湧入大宋。火鍋配料已經相當成熟,在這樣地冬天裡吃火鍋也算是祛寒養生之道。崔與之喚來家人拿來爐火,便有御廚為二人烹製火鍋。
“陛下今夜駕臨,莫非只是要吃火鍋的?”從最初的驚訝和激動中緩過來,崔與之早已恢復如常,他捻鬚笑道:“老臣這裡可不象陛下皇宮中,到處都是新鮮玩意兒,陛下想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怕是不成的。”
他也是拿自己打趣。他每次去宮中拜謁趙與莒時,總不忘記夾帶些好玩意兒回來,有時甚至去騙皇子與小公主的寶貝兒,偏偏皇子與公主還喜歡這滑稽地老頭兒。趙與莒對此不但是默許,甚至可以說是縱容。他自己父親早逝,而且就算他父親尚在,天家之內無親情,也不可能成為皇子與公主們的慈祥祖父,一個能替代的人。對於皇子與公主形成比較健全的人格是有極大幫助地。
“崔卿還說這個,如今孟鈞與銀鈴都被你帶壞了,到得哪裡都要順手牽羊。”他佯怒道:“便是去了朕的福寧殿,每天朕都得少些物什!”
崔與之呵呵笑了起來,過了會兒,他道:“陛下,徐州戰事如何?”
和趙與莒一樣,他也非常觀注徐州地戰事,他知道趙與莒有軍情繫統的情報網路。比起他這個丞相訊息要來得快。故有此問。
“秦大石已經自青龍堡撤回徐州,金人傷亡過五萬。我軍損傷不足一千。”趙與莒將自己新得的訊息說了出來:“蒙元果然也混在金軍之中,如今大概在四處抄掠。”
“陛下堅壁清野,除非他們比老鼠還厲害,否則必是一無所獲吧。”崔與之笑道:“既是如此,大事已定,陛下此來,可是為中原如何治理之事?”
崔與之的眼光見識都是有的,趙與莒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在徐州推行新政,當初是因為徐州為近衛軍打下來,又面臨金國的壓力,他透過迂迴的方式,迫使滿朝文武不得不預設了這個事實。在金陵推行新政,那是他利用自己身為天子地威望,同時蒸汽機車對大臣們地震動,讓他們意識到冶煉地重要性,並且透過入股地方式利益均分才實現的。可是這次與金國、蒙元大戰之後,他收復中原地心思已經決定下來,如何經營中原才不會被朝堂群臣所反對,便成了困擾他的問題。
那種以為天子一聲令下,文武百官便會無不聽從,若是有人膽敢陽奉陰違,只需大殺四方便可的念頭,不僅危險,而且愚蠢。趙與莒始終相信,人是可以改變的,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哪怕是最保守的頑固份子也會被改造過來,這種改造,比起從**上毀滅更有意義。
有些人活著反而鬧